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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樣一位真誠的觀眾,她無法不坦然。 “或許,梁小姐考慮過試試別的舞種?” 梁芙搖頭,固執地說:“不是芭蕾,就沒有意義了?!?/br> 陸松云看著她,那目光仿佛在說,年輕人總是容易將話說得絕對。但他是有風度的人,不會擅自指導他人的人生,“我聽說,梁小姐在團里當老師?!?/br> “是,您要會面的譚琳,就是我的學生?!?/br> 陸松云緩緩搖了一下頭,“譚琳的演出,我也看過,雖然你是她的老師,但你們的風格并不一樣。請原諒我說得直接,我無法欣賞她目的性過于強烈的演出風格。今年,我照舊還會贊助,但明年的情況我無法保證。沒有梁小姐的舞臺,對我而言是沒有意義的?!?/br> 梁芙讓這句話弄得喉頭發梗,“……我理解您。謝謝您這些年的支持?!?/br> 陸松云站起身,那盞茶還在飄著淺淺的熱氣,“工作纏身,我就先告辭,不和譚小姐會面了,請代我向她致歉?!?/br> 梁芙將陸松云送到樓梯口,他走在前,又突然轉過身來,“離開舞臺,梁小姐如今過得幸福嗎?” 梁芙幾乎是下意識的,立即讓臉上堆上無懈可擊的笑容,“我已經結婚了,現在很幸福?!?/br> 陸松云瞧著她,依然是那樣平平直直的目光,她卻在一瞬間無地自容,笑容快要掛不住,勉強支撐才沒讓自己目光閃躲。 陸松云的車在停車場,臨上車前,陸松云說:“愿我們下次重逢,你在臺上,我仍是你的觀眾?!彼焓?,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封薄薄的信封。 等陸松云的車駛遠了,梁芙將那信封拆開,一張泛著黃的紙片。 腦中立即響起那一年謝幕時的掌聲,想起那時臉上的汗水滑落滴在鎖骨上,舞臺燈光耀眼,她看向座無虛席的觀眾席,因喜悅而心臟漲痛。 那是她十八歲時首演的門票,讓人細心地珍藏了八年。 傅聿城下班,去舞團接梁芙去梁家吃飯。 傅聿城瞧出梁芙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似在勉力應付這喜慶氣氛似的,連送給父母的結婚紀念禮物都落在了辦公室。 回去車上,傅聿城伸手,將她的手指輕輕一捏,“怎么了,看你好像今天興致不高?!?/br> 梁芙別過頭,額頭抵在車窗玻璃上,“沒有,今天有點累?!?/br> 傅聿城看她一眼,沒再說什么,松開她的手,握緊了方向盤。 寒流侵襲整天,窗外是呼呼風聲,襯得車里更靜。 到家,他們洗漱之后就睡了。 傅聿城睡到半夜,無端驚醒。伸手往旁邊一摸,被子里是空的。 他把手機撈過來看時間,未解鎖的屏幕上有一條提醒,他偷偷關注的微博小號更新了。 點進去看,兩小時前發布的微博。 那個不開心的孩子,不再執著,把那千瘡百孔的沙塔一腳踏翻。 她終于放棄委婉,直接了當的一句話:“這可能不是我要的生活?!?/br> 如果有一瞬,傅聿城覺得人生荒唐,大夢一場,殊無意義,那一定就是在此刻。 早在半年前,當他站在高樓上,遠觀那不能被證實的一幕之時,他仍然覺得,不必捕風捉影。 看到她小號發的內容,亦覺得人人心中都有一座孤島,倘若她不信任他,也不必一定要對他傾訴。 人皈依宗教,不苛求他所信仰的神,一定要予以回應,倘若他已決心奉獻血rou,肝腦涂地。 可是,他的神,或許并不需要他的供奉與信仰。 后半晚,傅聿城幾乎在凌晨時分才又睡著。 他被一種溫柔又濕潤的觸感弄醒,微明的天色透過縐紗的窗簾,泛著雪色的潔白。 他掀開被子,梁芙攀上來。發絲垂順,落在他頸間是細碎的癢,她眼有桃花意,低下頭來,把吻覆在她唇角。 她輕聲笑說:“傅聿城,我們生個孩子吧?” 傅聿城把眼閉上,伸手輕輕將她一推。 她要做什么?還要用什么樣的把戲來捉弄他? 他已經不懂了。 梁芙一愣,似有些難堪于自己被拒絕,片刻卻又笑問:“你覺得不好嗎?” “生了小孩,你還有空養嗎?”傅聿城緩緩睜開眼,看著她,眼底一片平靜。 她還要再說什么,傅聿城已經不想再聽了,翻個身從床上爬起來,走去陽臺。 窗一打開,狂風夾著凜冽寒意撲面而來。 原來是真下雪了,遠近覆白,一種徹徹底底的冷與干凈。 · 在傅聿城看來,那個落雪的冬日清晨,該是他們關系的句點,但誰知,他們此后竟然又相安無事地過了一年半。 很難概括那一年半之間無盡的瑣碎,但也很好概括,因為那大抵是貌合神離的最佳寫照。 窺見她夜半發布的真實心聲之后,他終于接受自己滿腔熱血是潑向了冰天雪地的事實。 但要將日子過下去,那又有什么的難的? 就像里寫,婚姻里時間久了,紅玫瑰成了蚊子血,白玫瑰成了飯黏子。梁芙生性熱烈,該是朵紅玫瑰。 倘若剔除了愛情,那攤留在墻上的蚊子血,除了覺得刺目,也就不會對他產生分毫影響了。 他唯一不解的是,梁芙不想要這樣的生活,卻還將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持續了一年半,而且加倍地將自己往賢妻良母這模板里套。 她似在固執維系旁人眼中的美滿姻緣,甚至連他配不配合,也不那么在意了。 如今看來,多敬業的演員,也有演不下去的時候啊。 山窮水盡,她終于提出離婚。 “就到這吧,我也不能一直犯賤是不是?”梁芙望著他,漸漸理出個笑,她眉眼彎彎,話卻是篤定。 傅聿城看著她,一瞬間驚訝于自己竟也有百轉千回的心路歷程。 他也笑出一聲,“對于這個問題,我有不同的見解。不過這不重要了,我先糾正你一個問題?!彼е鵁?,一本正經地說:“當時這房子是在領證之前買的,是你的婚前財產,你想凈身出戶,恐怕不行。況且,犯了錯的人才會凈身出戶。你犯錯了嗎?” “犯錯了啊,錯在現在才跟你提離婚?!绷很叫φf。 傅聿城覺得挺奇怪,她現在這樣針鋒相對牙尖嘴利的模樣,他反倒覺得順眼。 “晚不晚都一樣,我承諾過?!备淀渤鞘直塾昧?,摟著她向自己靠近一步,他低頭去看她的眼睛,她卻別過目光避開了。 “落子無悔。所以協議我肯定不會簽的?!?/br> 梁芙笑了笑,“我恩準你不用履行承諾了。有空的話,我們去把離婚證辦了?!?/br> “不辦。要不你跟我分居兩年,再去起訴離婚?讓邵磊幫你打官司,不收你錢?!备淀渤窃捓飵追洲揶?。 梁芙情緒快要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