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路敵國皇帝后我懷崽了 第12節
…… 皇宮長廊里。 劉韞拿著一張卷子逆著風追陛下,邊追邊喊,越喊陛下走得越快。 蕭昀走在前面:“快給朕看看,那個老頭子追上來了沒?” 謝遮氣喘吁吁回頭:“沒,陛下快回去,微臣替您擋著?!?/br> 劉韞那老頭子一把年紀了,身體硬朗得很,跑得比二十多歲身強體健的長翎衛指揮使還快,一找陛下不是和他念叨之乎者也,就是扯著他衣袍抱著他大腿死諫逼他睡女人生孩子。 俗話說臉皮薄的怕不要臉的,不要臉的怕不要命的,蕭昀頂多算那個不要臉的,劉韞是那個不要命的,什么也不怕,被打屁股還備覺為國效力,恨不得再被打一頓,所以他一看見劉韞就頭疼。 “陛下留步!老頭子我今天不勸你進后宮!” “陛下??!” “陛下??!老臣今天也不跟你念叨之乎者也!” “陛下??!陛下您等等老臣?。?!” 老頭子聲如洪鐘,大半個朝廷的武將嗓門都沒他有穿透力,闔宮上下一聽這聲就知道劉韞又在追陛下了,面無表情,肩膀一抽一抽地,默默往兩邊靠,給劉韞讓跑道。 蕭昀一拍額頭,真是沒完沒了了,一臉匪氣回頭指著他:“先說好了,不逼朕——” 他還沒說,劉韞已經一陣猛點頭。 蕭昀不耐煩停步。 劉韞一溜煙兒追上,將已扯皺了快扯破了的卷子揉開,遞到陛下眼皮子底下,喘著粗氣道:“陛下,陛下快瞧瞧,此人經世之才,狀元的不二人選!” 蕭昀本來想敷衍忽悠下他尋個清凈,隨意一瞥,目光驀地停頓了下,仔細掃過全篇。 邊上謝遮忍不住道:“這一手字可真絕,是張寧翰的卷子么?” 大寧科舉為了保證批改的公平性,考卷都是不寫名的。 蕭昀難得沒不耐煩地也看向劉韞。 “指揮使為何認為是他?”劉韞捋了捋胡子,得意地開始賣關子。 “他緣祁張氏之后,祖父是書法大家,有一手好字不奇怪,”謝遮說,“我還聽說他恃才放曠,這字瀟灑縱適,頗有乾坤天地,倒是稍有些合他的性子?!?/br> 劉韞沒應聲,只聽他夸得直笑。 蕭昀意味不明地問:“謝才卿的卷子?” 劉韞先是一驚,然后是一愣:“陛下如何知曉此人?” 陛下日理萬機,連他叫什么都能經常忘記,居然記住了一個還未入仕的舉子。 謝遮也是一驚,聽劉韞這話,這還真是謝才卿的卷子。 蕭昀舔了舔上唇,完事兒又舔了舔下唇,大抵是想維持帝王威嚴,最后還是敗給了要說的欲望,面無表情道:“謝遮你念念每行第一個字?!?/br> “圣上英明神武、功蓋千……” 謝遮和劉韞各自沉默了。 第11章 劉韞自愧不如,此人不僅有經天緯地之才、覺悟也高著呢,哪還用得著他代為cao心游說陛下? 他若是入了朝,有才有德,還能抓住圣心,假以時日定是治世能臣,皇帝的左膀右臂! …… 幾日后放榜日。 侍衛將杏榜貼上布告欄離去后,看榜的湊熱鬧的一擁而上,瞧見第一名的名字,短暫地陷入了沉默。 “別擠了,別擠了!不是張寧翰!” “謝才卿??!會元是謝才卿??!” 替張寧翰來看榜的家仆得意的表情僵在臉上,慢慢漲紅了臉,趁人沒注意,灰溜溜地跑回府了。 謝才卿第一,張寧翰第二,寒門謝才卿力壓緣祁名門張寧翰連中二元的消息爆炸式傳播開來,不到幾個時辰,京城讀書人和春閨少女無一不曉。 一時議論紛紛。 賭坊里壓謝才卿中狀元的人開始暴漲。 …… 三日后殿試。 江懷楚和一眾仕子一早被人領著踏進了皇宮,按照會試名次靜立在大殿內。 圣上還沒來,大殿內不止有仕子,還有部分朝臣和皇親國戚。 大殿門闊,穿堂風大得不行,觸目金碧輝煌。 江懷楚表情微微僵硬。這是他第一次進大寧皇宮,他知道蕭昀品味差,只是沒想到蕭昀品味差到這個地步,簡直不堪入目。 大殿修的有他皇兄的三四個大,龍椅也闊得像個龍床,連踩著的氈毯邊角都繡著金絲金線。 整個大殿透著兩個字“豪橫”。 這還只是用來宴請的大殿,照這個標準,金鑾殿得修成什么樣? 深入了解過蕭昀后,江懷楚就知道如非眼下情況特殊,蕭昀是他完全相處不來也根本不愿意相處的類型。 會讓他感到舒適愉快的是謝遮類型的,他在南鄀的朋友也大抵如此。 一邊祁王沒個人樣地坐著,提著一串葡萄,一顆顆不吐皮地嚼著吃,目光黏在為首那人身上,一點點曖昧起來,他招手叫了身側侍立的太監過來,指著那人,笑瞇瞇地問:“他叫什么?” 太監看過去,心里咯噔了一下,還是顫顫巍巍地湊到祁王耳邊道:“……謝才卿?!?/br> “那位置,會試第一名?” 太監點頭。 “挺有才的啊?!逼钔醯?,“本王瞧那第二不是張寧翰么?怎么,都沒考過他?” 太監點點頭。 “厲害呀,這點大,”祁王嘖了一聲,疑惑道,“姓謝?本王怎么記得京城除了指揮使,沒這個姓的名門???” 祁王那點癖好人盡皆知,太監心中糾結片刻,仍是咬咬牙諂笑道:“峻州西城人,聽說父母雙亡,也沒個厲害的親戚?!?/br> 祁王眼睛驟然亮了,笑容愈深:“這樣啊?!?/br> 太監輕聲道:“不過指揮使大人對他青眼有加,王爺還是……” 祁王不以為然:“他那個老油子,可不至于為個仕子就得罪本王,再說了,我這可是抬舉他,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呢,指揮使有什么好不高興的?” 他說到“抬舉”二字時,太監身形悄然顫了一下。 “他這種出身,說不定正愁在朝中找不到靠山呢,”祁王笑道,“他會感謝本王——” “圣上駕到!”大太監道。 朝臣和皇親國戚都噌的一下從坐上起來了,跪在地上朝上首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br> 蕭昀坐到龍椅上,目光落到仕子最前列的謝才卿身上,不易察覺地逗留了下。 按照規矩,仕子只能低頭垂眼,不能直窺天顏,眼前人脊背直挺地立著,肩膀齊平放松,乖順地垂下眼睫,相較于身側緊張得汗冒臉熱的幾人,神色未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蕭昀的目光在他腰間停了一瞬,挪開,朝身后大太監招了下手。 大太監會意,開始揚聲念殿試規則。 殿試主要考策問。 大寧殿試一切從簡,形式從簡到令人發指——皇帝提問,考生臨場應變。 皇帝不喜歡掉書袋,喜歡聰明的、反應快的、說人話的、點子切實可行的。 畢竟會試考上來的可能被分去地方,殿試挑出來的一甲基本都要留在中央,皇帝要自己用的,他不可能挑一群書呆子、倔驢給自己找不痛快。 仕子們不少已經汗流浹背。 往年策問的題千奇百怪,甚至有“你昨晚吃了什么”這樣的。 當年那個考生還真當場蒙了沒答上來。 皇帝隨便挑了幾個問,被問到時弊的都松了口氣,被問到一些奇怪問題的,都面色如土。 終于,皇帝目光落到了最前列的兩個人身上,他瞥了眼謝才卿,似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先行看向了張寧翰,慵懶道:“今年若是滿河再次水患,你認為朕該不該撥款修堤?” 張寧翰一愣,心下一喜,這道題那人替他籌謀時剛好和他對答過,反應極快道:“不該!” “為何?”皇帝道。 張寧翰口若懸河道:“滿河并不在大寧要處,周邊百姓少之又少,于昭安九、十四、十七、二十三、二十七、三十一年、熙武三年決堤,難民不足萬,朝廷次次撥款修堤,卻損耗嚴重?!?/br> “滿河周圍地勢險峻、河道窄深、水流湍急,修堤要招數萬徭役,遠超難民,得不償失?!?/br> “朝廷所撥錢款,層層往下,真正落到滿河修河道的地方官手里,其實所剩無幾,次次修堤,次次決堤,最后損害的只是我大寧國本?!?/br> “所以臣不才,認為與其修堤,不如遷走滿河周圍百姓!” 不少朝臣暗中點頭,確實如此。 大寧河流眾多,不缺滿河這一條,與其修堤,不如遷走,一勞永逸。 皇帝懶洋洋地拍了兩下手。 張寧翰大喜,心頭狂跳,好容易按捺住了,后退了一步,得意地瞥了身側的謝才卿一眼。 皇帝倏然看向謝才卿:“你呢?” 張寧翰愣了愣,隨即暗嗤一聲,他已經把能說的都說了,謝才卿再怎么說也不過是鸚鵡學舌,超不過他。 謝才卿陡然蹙起了眉。 該說的張寧翰都說了,如果蕭昀只問這個,他這個狀元怕是…… 蕭昀不想給他狀元?不然怎么會問到他個說無可說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