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分一個面包給她。

    兩個人開始啃面包，室內是溫暖的橙色，墻壁上兩個人的影子重疊在一起，伊人說，“你覺得我們這樣，像不像在吃燭光晚餐？”

    未晞掂了掂手里的一個面包，又看了看屋子里滿地的蠟燭，說，“我覺得燭光有點喧賓奪主了?！?/br>
    伊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晚上伊人倒好水讓未晞洗腳，未晞腳一沾水就叫了起來，“好燙！”伊人偏偏用自己的腳把未晞的腳往水里踩，一邊踩還一邊強詞奪理，“你生病了體內寒氣重，泡泡熱水腳正好把寒氣逼出來，好得快?！?/br>
    等到她把未晞的腳踩到水里，自己的腳也淹沒大半后，她深吸一口氣，“真的，好燙?！?/br>
    未晞笑得倒在床上。

    她們在滿屋子的燭光中睡在一張床上，時間是晚上九點，外面的雨勢還沒收住。

    “我好久，好久，沒睡這么早了?！币寥苏f。

    “你星期六晚上一般做什么？”

    “就回去，看看綜藝節目，或者出去看看電影?！币寥朔藗€身，把手枕在臉下，看著未晞，“你呢？”

    “出去吃個飯，去文匯看看書，在cao場上散散步，回來，在手機上看些莫名其妙的?！?/br>
    “什么莫名其妙的？”

    “哎呀你不要歪想，我說的是娛樂新聞！”未晞也翻個身，和伊人面對面。

    伊人把眼睛閉上，未晞問，“地理老師布置作業了么？”

    “嗯，練習冊做到七十五頁?！?/br>
    “好多??！伊人，南楷鈞真的是你男朋友么？”

    伊人睜開眼睛，“怎么，你想要??？”

    “不不不不??！我只是覺得你們相處模式怪怪的。還有就是，”未晞說出心里忍了很久的話，“如果因為南楷鈞我們不能做朋友的話，我會覺得很遺憾?！?/br>
    伊人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很久，像是確認。

    “我男朋友是王俊凱?！彼鋈徽齼喊私浀卣f出這句話。

    未晞驚，“你喜歡王俊凱??？可他……只是個小孩啊?！?/br>
    伊人苦口婆心地開始教育，“就是因為是小孩，才不能放過啊?！?/br>
    “咦——”未晞拖長了聲調，“看不出來你還好這口?！?/br>
    伊人挑挑眉，“我有他寫真集，要看么？”

    未晞果斷拒絕，“我對小孩沒興趣?！?/br>
    “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這套寫真只發行兩千套！”

    “沒興趣就是沒興趣，不看不看，真沒想到你的口味竟然如此稚嫩?！?/br>
    “你往里靠一點，我快掉地上了！”

    “喂，一開始扮演紳士給我騰挪空間問著夠不夠夠不夠的是你吧?！?/br>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跑得太快，一路上丟了不少東西，說著要考一樣的初中的小學好朋友，戴同樣發卡的的鄰居家的女兒，還要舞蹈班上總是踩到我腳的那個小男孩，因為我跑得太快的原因，把他們遠遠地甩在了身后，等到達新的地方時，才突然明白，啊原來到這里就只剩我一個人?！?/br>
    “突然發現爺爺已經這樣老了，心里悲哀得要命，原來不管是誰，予你的陪伴都是有限時長，不可以揮霍不可以浪費，因為用完了就沒有了。也不可以任性地一個勁兒地往前沖，因為這樣落在后面的爺爺就會沒人扶?！?/br>
    我想慢下來，等一等我愛的人。

    所謂伊人·下

    南楷鈞覺得，喜歡上伊人，是一件合情合理自然而然的事。

    她漂亮又聰明，跟自己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爸媽都知道她這號人物，連見家長的環節都可以直接省略。

    沒搬家之前，他住301，伊人住303，百分百意義上的門當戶對。他和伊人一起去上學，老師也把他們安排著坐一起。因為身邊有了伊人，從小到大那些對他流口水的女生都敬而遠之?？梢哉f，伊人是他的恩人，幫他這個藍顏禍水擋了不少桃花劫。

    他們一起從小學升到初中，再從初中考到南允高中，好像和伊人走在一起，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下午課程結束后一起去小飯店點菜，都是最自然不過的事。

    高一開學時，自己和伊人都被分在二班，他沒什么驚喜，好像這結果理應如此。

    伊人在高一一班門口撞了一個女孩子，過后對他說，“你覺不覺得，那個女生，長得挺好看的？”

    南楷鈞脫口而出，“沒你好看?！?/br>
    孰料伊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罵，“庸俗！”

    他不明白伊人生氣的點在哪里。

    開學第一天并不用上課，他找到伊人的時候她在大太陽底下發呆，額上亮晶晶的汗，南楷鈞那時穿著一件藍紋白襯衫，打一把太陽傘，一副無辜而立的好模樣，他沒有沖上前去打擾伊人，而是靜靜地順著伊人的目光看過去，目光終點是一個坐在一棵樹的陰影里的女孩子，同樣也在望著別人發呆。并沒什么文學細胞的南楷鈞此時也不由得想起了卞之琳的那句“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br>
    南楷鈞舉著傘走過去，遮住伊人的頭頂，問，“你認識她？”

    伊人搖搖頭，“看看而已?！?/br>
    “有那么好看嗎？”

    伊人把他的話加工后還給他，“比你好看?！?/br>
    才軍訓三四天，南楷鈞的校草之名就傳遍了南允高中，附帶著還有伊人的南楷鈞女友之名。

    伊人很苦惱，用拳頭砸著腦袋，“我不要到高中還和你這個孽畜捆綁在一起?！?/br>
    他們男女朋友的傳言，從小學五年級就開始萌芽。老師還把他們拎進辦公室做思想工作，十一歲的南楷鈞，穿著貴族私立小學小西裝似的校服，端端正正地坐在女班主任的對面，一副少年精英參加聯合國會談的模樣，潤了潤喉，開口，“老師，雖然我喜歡她，但是不實之名……”

    話才說了一句，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的伊人已經蹬著腿兒哇哇地哭了起來，大聲喊冤，“老師我冤枉啊，我跟這個孽畜真的是一點關系都沒有??！”

    十一歲的伊人，那個時候很迷，對南楷鈞一口一個孽畜。

    伊人那副欲以死明清白的樣子看得女班主任和南楷鈞一愣一愣的。女班主任的訓誡被迫變成了安慰。伊人的反抗并沒有就此止步，五年級的她，一回到家就掏出紙筆寫下了一份言簡意賅但是慷慨悲壯的保證書，上云：“我！何氏伊人！這輩子都不會和姓南的戀愛！如違此誓，天打雷劈！”保證書她抄了三份，原稿自己保存，一份給何家父母，一份給南家父母，另有一份，被她第二天一早貼在了學校的公告板上。

    秋日清晨，南允第四小學的公告板上，那張20×20規格的米黃色作文紙單薄地在秋風中瑟瑟發抖，伊人如此高調的澄清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