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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朱四頭一點,手一抬,他的人便開始了行動。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大火便拔地而起。 陳金玉掩面恨恨,滿臉盡是心疼,看向程紫玉那猙獰的模樣只恨不得將她剝皮拆骨。 可沒人知曉,程紫玉波瀾不驚的表情下,卻是瞬間安心了。 陳金玉的猜測都是真的! 老頭的心血都在這院子里! 事實上,這宅子深藏的何止是手札寶物老泥,還有各種古法古方,甚至連朱四一心一意想要的那些秘方秘法圖紙配方,也都深藏在了這座宅院里! 換而言之,這幫畜生尚不知,他們心心念念想要的一切,都已經被他們自己一把火燒了! 他們此行的目的已經失敗了!他們絕對想不到,素來感情用事的她提出的所謂“三個要求”,第一個就帶有如此目的性! 若不是擔慮那些秘法將來會落于這幫牲口之手,她早就自盡了!而她愿意跟他們南下,就是為了毀掉這些東西! 此刻好了,一切都燒了!都干凈了! 那么,只要她死了,這些秘密都將永遠消失人世間! 陳金玉以為,她會為了保住祖宗心血而“兩權相害取其輕”? 不! 高看她了! 祖宗,家族和基業都已經毀在了她的手上!她還會在乎再毀個干凈? 她寧可將這些心血都毀掉,也不會讓它們落于仇敵之手!成為仇敵登高的臺階! 她靜靜看著大火吞噬了整座院子,慢慢跪地,徐徐拜倒在大火前…… 朱四以為她痛徹心扉,上去在她耳邊輕聲安慰。 殊不知她在懺悔之余,更是默默求禱,她望祖宗開眼,望老天成全! 這是她報復的第一步! 至于第二步,她一定會讓他痛徹心扉!悔不該當初! 老天似是聽到了她的祝禱,剛剛還炎炎的日頭頓時半掩到了厚厚的云層后。東南面的天空似乎暗了不少,那些云朵染上了灰,攪到了一起,黑壓壓連成了一片。 “第二個要求呢?”朱四眼里深淵般不見底的漩渦不知何時已被一層柔和蓋住了。 他露出個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并將手伸向了她的肩。 那般順其自然! 程紫玉卻是愣住了。時至此刻,他的身后和腳下,全然是她家人族人下人的鮮血,他竟然,還能如此坦然。 她心顫的同時,心也越發寒涼,下意識便避開了他的手…… 半個時辰后,太湖,一葉小舟飄蕩湖面。 舟上只一男一女。 這就是程紫玉的第二個要求:單獨與他蕩舟太湖! 朱常安的眾手下紛紛阻擋,認為暴雨將至,太危險,可朱四卻沒在意。 這個要求太簡單了。 太湖是他們邂逅和定情之地,她素來癡心一片,此刻這要求無非是想要挽回他的心,想要爭取回她的位置。 她都瘦成這個樣子了,還能有何危險? 至于雨嘛,小意思,若是天色不對,及時劃舟回來就是。 只要這件完成,那便只剩最后一個要求。 朱常安心頭雀躍,眼前幾乎已經堆起了金山,打下了京城,坐上了……那個位置! 這一趟,他怎會拒絕? 湖面舟上,他依舊露出足以融化寒冰的和煦笑容。 程紫玉低哞一笑,當時她就是迷失在了這笑容里,滿腦子都是那歌里唱的:“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從此,她便沉淪于他一手編織的情網,在他親手拿刀將她心頭插得血淋淋,將她傷得遍體鱗傷前都沒能出來…… “還氣呢?我處境如何,天下還有比你更清楚的嗎?我那兩位兄長太能干……”他倒是心平氣和,滔滔不絕講個不停。 程紫玉看著他的薄唇一開一闔,也不回應,只努力掩住神色。 舟行漸遠,避開了眾人,來到一片蘆葦背后。 “四郎,你還記得這里?” “記得!當時你帶著丫頭在這……”朱四聽到“四郎”二字,笑意更甚。 “五分之一河泥!” “什么?” “你不是調不出泥料嗎?秘方就在這兒!五分之一的蘆葦泥!蘆葦的根系腐爛后便帶了酸性,混到礦料泥中顏色就有了變化!” “當……當真?”朱四下意識便站起了身,激動地結巴又手抖。 程家老頭制陶天下第一,他調出的泥更是天下無雙! 三年前,他進獻皇帝一巨幅雕龍陶版畫后,上至皇親國戚,下到文人墨客,無不嘖嘖稱奇,認定此為天下至寶。 當時便有不少藝人根據謄作開始仿制他的陶畫,然而藝人換了一批又一批,配方試了一次又一次,整個大周卻無一人能調出他那種紫里發金,溫潤如玉,一兩千金玉砂泥。 因而整個大周,連塊像樣的贗品都仿不出。當時便有人斷言,若有人能得此泥配方,必定富可敵國,肥到流油。 朱四拿下程家后,對此泥配方勢在必得! 而被她寄予厚望的陳金玉閉門擺弄了整整幾個月,還是一無所獲。然而他,卻實在沒時間了! 他必須用最快的時間弄到銀子來,所以…… “你拿這劃槳去挑一塊河泥來給我看看!”程紫玉將視線鎖定在了一片蘆葦地,抬了抬下巴。 “荊溪,我不會再回了!所以這是唯一也是最后一次,你且學好了!只此最后機會,我教你分辨河泥!” 朱四伸手一把握住紫玉的手。 “你為我付出的,我一定會報答!你放心,我身邊那個位置,最后終是你的!” 紫玉渾身一顫,袖下的另一手深深掐進了手掌才抑制住甩開他的沖動。 朱四轉身便開始挑泥,連挑三坨,程紫玉均是搖頭。 “顏色不夠!” “黏性不夠!” “太腐!” 頭頂烏云越聚越攏,六月的天,當真說變就變。 “你快些!要下雨了!” 朱四渾身已被汗水濕透,雖煩躁卻只能咬牙去挖。這個秘密,事關重大,還真只能他來。 這一次,他站到了船頭,將劃槳深深往前邊插了出去。 他想,他索性挑出個幾斤泥來,總有能用的吧? 朱四深吸一口,蓄力將劃槳往上挑。 一陣風從后背襲來,一個身體撞上了他的后背…… 朱四猝不及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