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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和力量對抗的矛盾,自己自我和他我的矛盾,故看到這句話,咂摸兩回,竟有醍醐灌頂,恍然大悟之效。 越是深思,越覺精妙。 看字跡尚新,顯是燕無恤這些日子才寫成。 蘇纓翻看后面的內容,不由得凜然:只要是略通武道的人,一看這書當都知曉,這不是普通的秘籍,其雄渾厚重,竟是開宗立派的水準。 想到面前這人年紀輕輕,還未及而立之年,可敬之余,又覺可畏。 蘇纓抬起眼睛看他,滿滿一泓的崇敬之情:“依我看,就算百病客老前輩、青陽子老前輩都值盛年,你們同臺打一場,還是你贏呢?!?/br> 燕無恤笑道:“若當真如此,想必是你來作的裁決,偏心了我?!?/br> 蘇纓小心翼翼將書藏了起來,仿佛隨口問—— “你為什么忽然要將這么重要的東西,托付于我???” 燕無恤頓了一下,答 “還不是你連血海和陰陵泉都找不到,再不用功,可就一輩子都打不過我了?!?/br> 蘇纓不服氣的輕哼了一聲。 又過了一會兒。 燕無恤輕聲道:“好生保重,我先去了?!?/br> 她依舊低著頭,沒有說話。 “阿纓?” 蘇纓還是低著頭,只留給他微垂的潔白額頭,還有輕斂的眉峰。 她手往前伸了伸,輕輕抓住他的手,雙手甫一接觸,細細的指尖便微微顫抖起來。 燕無恤手上一涼,低頭看去,只見自己手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滴水。 蘇纓仍舊沒有抬頭。 她輕輕的開口,聲音很低,說得極慢,一字一字的:“你放心去吧,自己保重啊?!?/br> 他五臟六腑似都糅雜、碎在了一起,多日心中悶忿,時時的天人交戰,似忽然尋到了一個內出口,心情緒翻涌如波濤洶涌,奔騰嘶吼,直欲傾瀉而出。 想不顧一切將這個為他擔憂,又恐他掛懷,明明不舍,卻又半字不說的姑娘抱在懷里,帶著她遠走高飛,甚么也不管、甚么也不顧了。 從此,江湖路遠,山高海闊,并轡仗劍,不負此生。 這沖動太猛烈,像重重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撞擊著胸膛。 手腕輕輕的顫抖,指尖發著燙。 然而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只化作了喉嚨間低低的一聲:“好……” 門打開,又闔上的聲音。 有些急。 黑衣人獨自走出,下了臺階,走到院中之時,忽然聽到身后穿來一聲清脆的:“燕老二?!?/br> 他回過頭,月明千里,野棧披霜。 滿月一樣的窗前,蘇纓探出半身來。 眼圈紅紅的,神態卻半點不見萎頓,驕矜得一如初見之時,氣勢凌人的沖他吼道:“你若失信于我,就是個始亂終棄的大忘八,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的!” 他忽然長聲大笑,豪氣應道:“好!” 應罷,翻身上馬,踏月而去。 …… 第二日晨起,雞鳴方打過三道,蘇纓便結了賬。 她依舊是昨夜的淡藍衣,淺紫裙,頭發高挽,面罩輕紗,自馬棚中簽了馬,折返方向,往西陵而去。 官道上,南面而去,明顯跟自己同向的人便多了起來。 北向之人少之又少,若有見著,大多不是平民百姓,或官差、或零散的縣軍,不一而足。 到了這個地步,再遲鈍的人,也能明顯感覺到長安的異樣了。 蘇纓感覺自己像是被身后車滾的聲音催著在前行,行人甚少交談,靜默、混雜、緊張的氣氛無聲流動著。 她在心里盤算自己以后的打算。 當是先要去河洛府接阿曼的。 然后呢? 卻不知長安都亂了,天下會不會都亂,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那日在陸家莊看到的響馬會不會變的到處都是。 是了,要回家。 或者、是混在哪個鏢隊里,暗中保護阿爹阿娘。 也或者、收幾個徒子徒孫,其中或有成才者,能在她半吊子的功夫下都能有本事,就極好了。 …… 然后呢? 烈日昏昏,照得頭暈腦脹。 蘇纓牽著馬,慢慢的走到一叢樹蔭下。 像是下意識的逃避著什么想法。 貼身放著的一卷書卷,隔著薄薄的衣料,燙在膚上。 那里,心臟撲通、撲通、 撲通,緩慢沉著的跳動著。 蘇纓站在路邊,望著過路的人,身體像木樁子一樣,一動也不動。 輕疾馬蹄聲響,有一隊旗幟飛揚的幾十騎的騎兵奔來,揚起塵沙一丈來高。當前一男子,錦衣鶴服,面容白凈清秀,雙目雪亮如鷹隼。 他余光瞥見樹蔭下立的一人,面色陡變,猛地掣韁,馬匹嘶吼抬蹄。 蘇纓不躲不避,任他看著。只灰塵迫近時,咳嗽幾聲,稍稍避了避身。 “蘇纓?!“ 錦衣男子驚呼。 蘇纓神色如常的笑著與他打招呼:“李司丞,久違了,別來無恙否?” 那人正是撫順司司丞李攬洲。 蘇纓現在已經慢慢猜出,他就是陳云昭的人。 不過她并不慌張,自己內力已經回復了七八成,李攬洲隨從不過十幾人,車馬疲頓,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拿住她的。 李攬洲不料她驟然撞見自己,竟然如此平靜,不由驚疑不定,反倒舉棋未定,左右顧盼一眼:“燕無恤也在此?“ 蘇纓道:“巧了,我正要問你呢,他在哪里?” “……”李攬洲住馬在原地,微皺著眉,打量著她。 蘇纓冷笑,牽馬要走。 李攬洲出聲叫住她:“你不去白玉京找他?“ 蘇纓詫異:“奇怪,我為何要去白玉京找他?” “你不回清歌樓復職?” “我略逛逛,過些時日再回?!?/br> 李攬洲試出這一答,嘴唇抿作一線,露出玩味的神情來:“哦?你這個前任清歌樓統領竟不知?燕無恤前幾天夜挑白玉十二樓,一戰成名,現集十二樓統領之位于一身,已天下皆知了?!?/br> “!” 第85章 舉業火烈憤焚身 整整十年了, 亦江湖亦廟堂的白玉京,迎來了它的第一個江湖統領。 …… 蓬瀛樓的統領名叫趙越, 為武家趙家之主, 執領一樓的統領也有五六年,雖不比太初樓的云家威名赫赫, 也是根基深厚,每年總能分得幾個武勛,被澤樓中子弟。 趙越的武器是一條金絲長鞭。 在蓬瀛樓廣寒堂上, 供奉著一丈來長的“龍筋玄骨鞭”。 此鞭乃是白玉京建城以前,東??ゅ奚绞最I澹臺元之物,物出東海,傳說以龍筋絞成,九蒸九曬, 堅韌非凡, 一鞭下去, 輕則摧筋斷骨,重則裂石開山,瞬息之間, 至堅金石亦可化為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