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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卓陽這一局著實是一步臭棋,帝都之畔,天子腳下,跳動兵馬,布局殺人,是皇帝的大忌。 陳云昭再度插手,將此事原原本本通過內監上報了皇帝,并報地宮破損之事,引得皇帝震怒,讓李攬洲下太玄宮抓人,眼看又要一舉折了左懷元。 然而……孫卓陽實在太老辣。 輕輕松松,便把局勢扮了回來,而且一出手,就是殺招。 皇帝召回左懷元,并沒有處置的消息。 從前幾日起,宮中的內線就再探不到任何消息,只有丞相來白玉京,告訴他皇帝抱病之事。 皇帝抱病垂危、身側沒有一個他的人。 這個局勢,對他而言,已經危險到了極點。 無外乎兩種可能,其一,皇帝是真的病危了,他需要立即動手,帶人闖入長樂宮。 其二,更大的可能是,皇帝并不是真的病危,而是聽了孫卓陽的攛掇,設下了一個局,一個考驗他的局。 需知,陳云昭的立身之本就是無欲無求。 這若是孫卓陽慫恿皇帝,以重病垂??简炈?,倘若他真的闖宮,皇帝安然無恙,必徹底失寵,甚至失去性命。 “若我不去……” 陳云昭輕聲道“若我不去,而父皇真的病危了,孫太傅……可以為所欲為。甚至,篡改圣諭,改立新君?!?/br> “他的作為,孫止水的作為,你也看見了。到時候社稷傾頹之禍,便在眼前。萬民之殃,也在眼前?!?/br> “我倒希望,是我父皇真的……垂危了,如此,我倒還能一搏?!?/br> 陳云昭說這句話之時,空中劃過了一道閃電,白森森的電光,照在他的側臉上。 第79章 起煙信浮萍俠影 馬車走到河洛府的邊界時, 蘇纓方察覺到了路線不對。 早起從白玉京到西京,花了半日, 那是她雙目尚盲, 甚么都看不見,所以不知道那條官道是什么模樣。 這日馬車從長安出來, 天色暗暗的就有些昏然欲雨,風也越來越大,阿曼從包裹中去了披風與蘇纓裹上。 問車夫:“到什么地界了?可要緊著些, 像有一場大雨。咱們若趕不到,尋個驛站歇著吧?!?/br> 西京與白玉京之間,因圣駕常往來,達官貴人也過往甚頻,不僅繞著終南山修筑了當朝最平坦寬闊的馳道, 路上也多亭臺樓閣、驛站館所, 是不怕落雨的。 車夫含混說了一句:“前頭望著大片瓦咧, 近了,落雨前能趕到的?!?/br> 昏暗的荒原,官道蜿蜒如盤蛇。 關中地廣, 疾馳的馬車只是小小一個黑點,縱在疾馳, 卻仍仿佛沒有動。 “兩位小姐坐穩了, 要趕到前面避雨,需得快些!” 疾雨欲來風轉戾,寒風鉆過車簾撲進車中, 裹在赤色披風底下的蘇纓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忽然察覺到這車顛簸得實在太厲害了。 就算再怎么快,也當不至于顛簸成這樣……竟像是、像是換了一條路! 她眼眸微微長大,猛地一下敲在車壁上:“停車!” 車夫卻似毫無耳聞,兀自向前疾行。 蘇纓連敲幾下,他也沒有反應,就連阿曼都察覺出不對勁了,嚇得臉蛋煞白:“這車夫……車夫有問題?!?/br> 可分明是蘇府的車夫,怎么會有問題呢? 蘇纓心念動時,已自顛簸車中立起身來,兩步迫近車簾,掀開簾子,持起掛在車中的玲瓏峨眉刺,迅速抵在了車夫脖頸間。 車夫立刻嚇得面如土色,趕忙勒馬。 馬車顛簸良久,終于停下來。 蘇纓冷冷的望著他:“你在往哪里走?” 車夫眼見瞞不過,只得據實道:“是,燕公子說,有人要對小姐不利,讓我誰也不告知,出了西京就往南走……小的、小的方才大街上,見小姐待他那樣,料想他也不會欺瞞作弄,這才冒死、冒死……” 蘇纓怔了,緩緩收回峨眉刺,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阿曼這才后知后覺的發現蘇纓不知何時回復了視力,又驚又喜,又是后怕:“小姐,你的眼睛好了?” 不見蘇纓回答,見她只緘默垂首而立,猶豫道:“是了,我想起來,咱們走得時候,燕二爺是給車夫說了一句什么話,究竟是什么事,怎么沒來由的吩咐這么一句話?!?/br> 蘇纓沉默良久,抬起頭來,望向身后。 來路處,已不見長安。 她輕輕道:“原來我演的不好,他知道了?!?/br> 阿曼疑道:“誰知道了?” 蘇纓似未聽聞她所言,又輕聲說道:“燕老二這樣聰明。竟然只看一眼,他就知道,他知道了?!?/br> 阿曼被她饒舌一樣的話,弄得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越性不再問了。 蘇纓問車夫:“再往前是哪里?” 車夫道:“就快到河洛府了?!?/br> 蘇纓又往黑沉沉的天際線看了一眼,這么久了,也沒有人追上來,應當是沒人尾隨的。便退回車中:“我們去河洛府吧?!庇謱λ溃骸胺讲盼乙膳碌脜柡?,這才用刀指著你,對不住,勞駕了?!?/br> 車夫應了一聲,重又執鞭馭馬。 車輪滾動起來。 阿曼驚訝于蘇纓的轉變——沒頭沒尾的被人帶到河洛府來,在白玉京那么多仆從、樓眾,招呼都沒有打一聲,她遲疑勸說道:“小姐,憑是誰要害你,清歌樓里都是高手在保衛你。怎么都比這荒郊野外安全,咱們還是先回白玉京,等燕大俠回來了,再作打算罷?” 蘇纓搖搖頭:“不,我們先避去河洛府要緊?!?/br> 阿曼說的也許是對的,在任何人眼中,回到白玉京,有太初清歌兩樓的拱衛,看似都要安全得多。 如果沒有今天發生的一切,蘇纓也會這么想——可云公子顛覆了這個想法。 白玉京是云公子的勢力所在,他住在白玉京許多年,暗中不知收買多少人,回到白玉京才是如羊入虎口,任他施為。 一想到還有可能像太玄宮里那樣,被人利用,成為威脅燕老二的工具,蘇纓便不寒而栗。 現在,或許財狼熊羆遍布,流寇賊匪出沒的荒郊野外,比那個金碧輝煌的白玉京安全多了。 蘇纓用兩只手指,輕輕的挑開簾幕一角,映入眼簾的是團團的鉛灰密云,她慢慢吐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我該去哪兒呢?” 自離家以來,雖幾歷驚心動魄的生死關頭、有過愛恨糾結之苦、身軀折損之苦、顛沛流離之苦……可她從未像現在這樣感到憂慮懼怖,孤獨無依過。 今日驚變的血腥一幕尚一遍一遍回放眼前,其間滿含人心之幽暗晦澀,令人無端端遍體生涼。想到這樣的人正在cao控一切,便讓人感到一切像壓在頭頂這片黑壓壓的天幕一樣。 蘇纓心知,肯定是不能回家的,會連累爹娘,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