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3
聲里,語意直白,更加令蘇纓這個未經人事的少女滿頭霧水,磕磕巴巴,問不明白。 “為……為什么?” 燕無恤低下頭,耳根微微泛紅,輕聲道:“待料理完白玉京這幫人,我便去你家中尋你?!?/br> 蘇纓懵了,一時沒轉過彎來,盯著他發紅的半邊臉頰,自己也不由得紅了臉,低聲道:“那……那你要先偷偷給我遞信,我家后院有個狗竇,你在狗竇下埋信,我讓阿曼去取。你可不要貿貿然就拜會我父親,會被打出去的?!?/br> 燕無恤正欲說什么,忽然一仰頭,面色一點、一點沉了下來。 只見浮游山上,一道濃煙自山中升騰而起,鐵灰深沉,濃暗蔽日,正是李攬洲的住所。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了一下 第30章 卻原來幻夢一場 燕無恤加快速度,急趕而上。 然而,已經晚了。 他趕到李攬洲的小屋時,最后一根燒黑的房梁堪堪落下,砸起了一片煙塵。 只見煙塵四散,菜園狼藉,腌制的鳥雀散落一地,李攬洲平日精心照管的鶴鳥也敗羽橫陳在地,滿院子被洗掠得狼藉不堪。 燕無恤直往小屋去,在未盡的火光之間翻找著,最終尋到他上一條厚厚棉絮間的身體……李攬洲已被燒得面目全非,唯有身上的衣衫和高挑異于常人的身姿方能讓人辨認出是他。 燕無恤愣愣望著李攬洲的尸首,似不敢相信一樣,反反復復辨認。 他伸出手去,碰到了尸首腰間懸掛的一塊玉——這是李攬洲過世的娘親留給他的唯一念想,攬洲曾說,翩翩君子,如琢如磨,君子無故玉不離身,便是哪日死了也要佩著玉去。 燕無恤緊緊將它握在了手中,喉間爆發出一聲嘶啞的哽咽。 身側火焰還未盡,塵煙還四起,燕無恤就坐在廢墟之間,面前擺著李攬洲的尸首。 蘇纓遠遠立在他身后,只見他手臂肩膀微微顫抖,低垂著頭,將玉佩握得關節泛白,一條被燒的七零八落得穗子垂在掌心旁。 良久良久,他似終于才從窒息間喘過氣來,重重的吸了一口氣,便連那吸氣的聲音,都帶著濃重的沙啞。 “……攬洲?!?/br> 攬洲與他,相交莫逆,親如手足。 “李攬洲?!?/br> 十余來來,放鶴山林,與世無爭。 誰會害他性命?誰要害他性命?誰能害他性命? 燕無恤眼眶發紅,手指顫抖,合捏成拳,一下一下捶打在木碎石渣、塵灰熱燙的地上,直至手腕一側滿是淋漓鮮血,猶未停手。 蘇纓原知他悲傷難抑,一直默默不語,任他發泄,此時見他狀若瘋癲,忙上前攔住了他的手。 “燕……燕無恤”蘇纓喊住了他,卻不知這樣的情景當如何安慰他。 所幸,燕無恤經她一攔,也并未再做出過激的動作。 他只是翻過手掌攤開,注視著自己沾滿塵灰的手,看著看著,嘴角微微咧開,露出了一個嘲諷至極的笑容。 他輕輕道:“攬洲常說我有翻江倒海之能,可到底,有甚么用呢?” …… 天將暮時,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春雨潤如絲,追風不知何時從山間下來,在草地上慢慢踱步,吃著沾滿露水的青草。 蘇纓身上衣衫皆打濕了,蜷在樹下的一角,雨絲像無孔不入的細綿一樣,灌入眼角,模糊視線。 燕無恤為李攬洲立好了一座簡陋的墳塋,數根相并的湘妃竹立在墓前,就算作了墓碑。 燕無恤摩挲竹身,一壺喝剩下的老酒,傾了墓前。便喚上蘇纓,牽馬下山。 燕無恤一路并未回首,只有蘇纓,在踏上荒路山徑時,回頭望了一眼。 也是暮時,山雨朦朧。李攬洲為自己選的隱居地風雅無限,有一大片竹林,此時竹林寂寂無聲,細雨穿林打葉,群山默默,四野昏昏。 一夜山鳥飛盡,只余數只老鴰,撲扇翅膀,長聲鳴叫。 燕無恤攜著蘇纓下了浮游山,連夜離開了懸村。 …… 此時此刻,百里之外,山海之間,一隅華美的居室當中,立著一個錦衣華服的俊秀公子,那公子手持黃金罍,其中盛滿了鮮紅的酒液,是自波斯而來的葡萄美酒。 錦衣公子憑欄遠眺,漫拍欄桿,輕裘緩帶,笑意雍容。 他酒意盡了轉身之時,身前赫然立著一尊巨大的水精籠——那是一個方寸一丈。四四方方,被黃金底座托起來的華美牢籠,幾乎占滿了整個居室,當中惶惶然,飛著一只輕盈的燕子。 面前就是水晶牢壁,燕子渾然不覺,仍舊一下一下,將腦袋撞到水晶壁上。 “可憐的東西?!卞\衣公子伸出蒼白的一只手,狀若心疼的將手指輕輕撫摸在燕子拼命撞擊的水晶上。 這樣巨大的一個水晶籠,重量非凡,不管燕子怎樣撞擊,也難以造成分毫的撼動。 錦衣公子賞玩了半晌,微微笑道:“你停下來看看,可沒有障隔呢,沒人想攔住你。你明明就和我、和眾人一樣,清清楚楚的,關在無垠的天地之間?!?/br> 他隔著水晶,愛撫那燕兒的腦袋,語氣憐惜。 “關在自己心里?!?/br> …… 蘇纓是到了白馬驛時,察覺到燕無恤對她態度的變化的。 原本,自從小寒山來,燕無恤對她態度大為異常,時常會將目光投在她身上,言語之間也溫柔和順,動作狎昵,甚至那日與他單獨二人困在鼓中氣息想觸時,他還作出了親吻的輕薄曖昧之舉,仿佛滿腔柔情呼之欲出。 蘇纓被他弄得一時意亂情迷,也含羞帶怯的回應了他。 然而言卻一諾,兩人都素未剖白過心跡,戲臺上的鼓中一幕,就如幻夢一場。 自李攬洲之死半個月過去了,燕無恤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只對她說,李攬洲之事還有內幕,不知道被人查到什么地步,讓蘇纓暫時跟著他先莫要回家,免累及家人。 然后一路上冷冷淡淡,除了必要的交談,再無多余的半個字。便是蘇纓主動與他交談,哄他開心,也只有極為簡單的回應。 初時,她只當燕無恤太過悲痛,無暇顧及她的感受,也并未說什么,老老實實安安靜靜的跟著他行走。 蘇纓身上還有傷未痊愈,不能久久騎馬,必須下來步行。從浮游山上下來路險要難行,有時候走得太長了,腳下就磨起了一個一個的水泡,水泡磨破了,又生新的,走起來火辣辣的疼,偏燕無恤還走得快,她只有熬到了休息的地方,才剝開鞋襪,小心翼翼自己給自己吹一吹。 兩日、三日、十多日。 半個月。 從懸村,一路往東走,到南山,到華陽鎮,到白馬驛…… 從暮春,走到初夏。 燕無恤一路只留給她一個遠遠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