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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牢中給她喂水的那個黑影,彼時昏昏沉沉,并不認得,此時仔細一想,身高、體型、行事,不正是燕老二么。 他既然有本事半夜神不知鬼不覺把自己救走,為什么卻要兜一大圈,偏偏選了最是平原利于騎兵行軍之地,單槍匹馬而來,驟然出手制伏沈丁,再談條件。 她心中忽然浮現了一個想法,初露端倪,便心底驚顫。 難道燕老二竟然……竟是要…… “不要?!彼乱庾R抓緊了牢籠,出聲打破了燕無恤與沈丁的交談。 “不要!”她沒有叫出燕無恤的化名,也沒有說理由,只是緊緊盯著他的深如寒潭的眼睛,拼命搖頭。 燕無恤尚未回答,沈丁先一步道:“這里豈有你置喙的余地!” 他話音剛落,脖頸一涼,陌刀又逼近了兩分,此時已緊緊貼在他頸子上,刀刃閃著寒光,瞬間便破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淋漓而下。 沈丁不料他突然發難,背后起了一層薄汗,望向燕無恤,性命關頭的危機令他一向平靜的嗓音也有了一絲顫抖“做……做什么?” 燕無恤朝蘇纓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轉過了頭去,對沈丁道:“沈大人,想好再說話,你點一點頭,擒賊的功勞就是你的?!?/br> 沈丁沉默片刻,道:“我允了,立刻釋放她,還她清白,撫順司不會留下她的案宗,白玉京也不會再有任何人搜查她,她不會再是逃犯之身?!北蝗嗣{迫而出此言,沈丁自覺是奇恥大辱,此時面色蒼白,張一張嘴,為自己的上一句話辯解道:“你既是真兇,我本就要抓的是你,與旁人無關?!?/br> 燕無恤細細打量著他,將他臉上細微的變化盡收入眼底,那邊蘇纓還在苦苦懇求他,而他恍若未聞,只專注于猜測沈丁是否會遵守他的諾言。良久,方開口:“君子一諾?!?/br> 沈丁道:“項上人頭作保?!?/br> 燕無恤頷首,打了一個呼哨,黑馬穿過人群,奔到他身側。 燕無恤刀依舊架在沈丁脖頸之畔,指兩人牽馬過去將蘇纓放出來。牢籠打開,蘇纓雙足掛著腳鐐,又身上帶傷,一日只進了一點水,被解開腳鐐扶上馬時,險些從馬上墜下來,只得抱著馬脖子,聚了些氣力,慢慢直起身。 兩個衛士將馬韁牢牢抓在手中,牽著馬走到燕無恤與沈丁二人身前。 蘇纓此時已不再說話,只怔怔望著燕無恤,一張本就被折騰了清瘦了一圈的臉更顯蒼白,雙目之間水光幽微,竟是泫然欲泣。 見此情狀,燕無恤不由得出聲安慰道:“小丫頭,江湖有江湖之道,廟堂有廟堂之律,人是我殺的,我不過前來投案罷了。你不必難過,也不要惦念,倒是我害你受了這么多日的苦,我……對你不住?!?/br> 蘇纓緩緩搖頭,聲音里有一絲被拼命壓抑的哽咽:“不,我娘說……我阿娘說孫止水才是大jian大惡之徒,殺孫止水的不是壞人、是英雄?!?/br> 燕無恤哈哈大笑:“想不到我浪跡一世,隨波逐流,混跡雞鶩之群,蜉蝣之境,也有一日,能被人叫英雄……多謝,你阿娘還在家中等你,快回家去吧?!?/br> 二人話別,看在沈丁眼中,竟滿是纏綿悱惻之意,他冷冷一笑,眼底滾過沉沉暗色。 燕無恤見蘇纓已上馬,開口催沈丁令人放韁縱馬去,沈丁卻一動不動。 沈丁道:“人我已經放在馬上了,你總要給我看看你的誠意。萬一她走了,憑你這樣的身手,誰攔得住你?我豈不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燕無恤想了想,對沈丁說:“我放了刀,赤手空拳,你盡可放心了?” 沈丁忌憚于他深厚的內功,道:“叫人鎖了你的琵琶骨,方可放人?!?/br> 燕無恤思忖良久,終是頷首答應下來。 衛士押著蘇纓與黑馬侯在一邊,沈丁承諾等琵琶骨鎖上,當即放人。 燕無恤依言扔下了陌刀,七八個力士涌上前,用鐵索將他緊緊束縛住。沈丁這才得以從他的鉗制中逃脫,掏出手絹擦著脖子上的血,厲聲道:“上精鐵鏈,穿琵琶骨,鎖起來!” 燕無恤并沒有反抗,垂下雙手,任由力士用鐵索將他雙手綁縛,脫下上衣,露出了遍覆了一層筋rou的上身。 精鐵穿過身體,血液噴涌而出。 冰涼的精鐵和滾熱鮮血混在了一處,燕無恤□□,喉底逸出低吼之聲,眉頭深深皺起,其上汗珠密密麻麻,順著眉骨、眼皮、鼻梁、滑過下頜脖頸。 十指粗細的鐵索,閃著寒光的鐵鉤,徑自貫入肩胛,穿胸而過,將他似一只被俘獲的獸類,牢牢釘死。 蘇纓被人押著看這一幕,一直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奪眶而出,斷線珠子一樣接連不斷淌落,偏過頭不忍心再看。 直至皮rou終于穿透,鐵索兩端被力士牢牢握在手中,沈丁終于滿意的點了點頭。 汗水順著發梢一滴滴落在地上,洇入泥土。燕無恤吸了好幾口氣,緩緩抬起頭來,望著沈丁,聲音較方才低弱了兩分:“……可以放人了罷?” 沈丁欣然道:“人,是可以放了?!彼麖牡厣蠐炱鹱约簲嘧鲀山氐谋拮?,心疼得嘖嘖有聲:“可是你折了我得鞭子,這賬如何算呢?” 燕無恤面色微變:“你想如何?” 沈丁微微一笑:“這條鞭子,我出入懷袖,伴了我十幾年,說是如同我心愛的妻妾一樣也不為過了。你今日竟辱我妻妾,讓我經此奇恥大辱,我是不是該以同樣的方式,在你身上取回來?” 燕無恤不料他這樣睚眥必報,怒道:“這是你與我的恩仇,你先把人放了,我人就在此,憑你討債?!?/br> 沈丁笑道:“你骨頭硬得很,怕就算一個死,我也辱不了了你,除非……”他把目光投向了蘇纓。 燕無恤倒吸了一口氣涼氣,急問:“你想做什么?” 沈丁嘴角勾勒一彎弧度,眼里卻一點笑意都沒有,他喃喃自問:“我想做什么?我不想做什么?!敝敢恢秆褐K纓的數個衛士:“不如問,他們想做什么?” “無恥之徒!”燕無恤大怒之下,破口而出,猛地站起身,就連四五個力士都押不住。沈丁忙往后退了好幾步,又加了些人束住鐵索,任由他掙得丁襠作響,面上笑意也越來越深。 燕無恤面上驚怒,目光如炬,一動不動的死死盯著他,聲嘶沙?。骸吧蚨?,你也是朝廷中人,怎可出爾反爾,作出此卑鄙下作的詭計?!” 沈丁低笑出聲:“還在說,我卑鄙?我下作?還是教你親眼看看,不見棺材不落淚?!?/br> 說罷,他閃身一旁,對幾個衛士使了一個眼色。 一人的手,便搭在了蘇纓的肩膀上。 蘇纓面色慘白,急往后退,身后也圍上幾個衛士,汗臭的身軀,污穢的言語,渾濁的氣息,像是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兜頭兜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