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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冷氣,有侍兒緩緩打著扇子送來陣陣香風,蘇纓睡得很香。 院落中桃李繽紛,東風一卷,四處吹散。蘇纓睡得臉頰泛紅,不知做著什么美夢,又長又濃密的睫毛投下淡淡的一圈顫抖的陰影,絲絨一樣的花瓣兒和潔白柳絮落在她的發間、額上、衣襟…… 墨予堯承認,如果這人是他的meimei,抑或只是一個毫無關系的少女,那么這一幅動人至極的春睡圖一定會讓他心間柔軟,不叫任何人打擾。 然而,若這個人是一個觍居師位,拿著極高的束脩,卻尸位素餐,毫不知羞的不負責任之輩,他就毫無憐惜贊美之心了。 墨予堯狠狠地,用手晃了晃搖椅。 椅上芳菲的花瓣簌簌如雪落下,蘇纓被搖醒,先是蹙了蹙眉,緩緩睜開眼睛,便看到了墨予堯那張曬得發紅,滿是汗珠的臉。 眼看那飽含了咸臭之味的汗珠就要落下,十分喜凈的蘇纓下意識的,舉起手中的扇子,“啪”的一聲正面拍在了墨予堯的鼻子上。 紈扇濕出了一個人面的形狀。 即將滴下的汗水是擋住了。 而扇面后的墨予堯,也被拍的心間崩裂。 他捂著鼻子直起身來,再不顧此人也是他奉過茶的正經師父,惱怒道:“你讓我扎馬步,我扎了兩個時辰,你卻在此呼呼大睡?這是為人師表應該做的事嗎?” 蘇纓疑惑問:“那為人師表應當做什么?” “你還問我?”墨予堯氣急:“我又沒給人當過師父,我怎么知道?!?/br> 蘇纓眨眨眼,很是無辜的模樣:“我也頭一遭給人當師父啊……” 墨予堯瞬間感覺渾身灌滿了無奈:“那你師父是怎么教你的?” 蘇纓抬起手邊的一盞香薷茶,抿了半口,緩緩道:“我師父入我夢中傳授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會劍招了。要不,你和我再去燭情樓,我們再打那幾個惡霸一次,或許我就想的起來了?!?/br> 墨予堯臉上微微一紅:“不,我絕不可踏足那地的,爺爺會打死我?!?/br> 蘇纓頷首,起身說:“那就等下次我們有機會打惡霸吧。我餓了,要先去用飧食,阿堯要一起嗎?” 被她用自然而然的語氣,喚了一聲阿堯,墨予堯面上更紅了,他結結巴巴的搖手婉拒道:“不……不了,你去吃吧。你用餐太過奢靡,多rou重油,習武之人不可多碰的?!?/br> 蘇纓便點點頭,把手中被他汗水污了扇子順手遞給他,囑他也要早些用餐,便在侍女的簇擁下離去了。 墨予堯自己扇了扇風,對著空蕩蕩的躺椅,看著空落落的院落,想了半日自己究竟在此做什么。 第14章 落塵網獠牙乍現 在蘇纓心中,浪跡江湖,原先是一個浪漫至極的詞。 更不用說,如今春景正盛。 這個時節,當泛舟江上,聽一夜春雨,看白猿清嘯。 當折一枝梅花,贈給萍水相逢的天涯羈旅人。 當青旗沽酒,醉臥煙霞之中,不知歸處。 而不是毫無意義的消磨在金馬玉堂的杯盞珍饈、錦繡裙裾之間,揮霍于工巧庭院的桃紅柳綠、草長鶯飛之中,當江湖變成了另一個家一樣的籠子,滋味就不那么不舒服了。 蘇纓已經十分想走了。 然而不管她如何奢靡浪費,墨家無不傾力滿足,叫她一點把柄也抓不著。 回回請辭,墨信芳總要留她再留三日,多指點指點墨予堯。 三日,又三日。 蘇纓逐漸焦灼,她惦記著外面的阿曼,也惦記著燕老二——燕老二一定騙了她,他一定藏著一個很大的秘密。 這秘密叫他偽裝成一個渾身布滿了泥點和汗水的駝夫,用經年不換的黑衣隱藏行跡,然后在驅花傷人的時候暴露了這龐大秘密的一角。 是的,蘇纓現在無比確定那天傷了周天情的就是燕老二。 如果此時此刻,還不能證明她的劍只是一塊廢鐵,那么腦子長來將毫無意義。 此刻,蘇纓的劍,與墨予堯手中的桃花枝架在一起。 她的手在抖。 被一枝桃花枝逼到手抖其實不是什么丟人的事。 但是一把開過刃的劍,一根桃花枝都砍不斷……就尷尬至極了。 蘇纓用盡渾身的力氣,才和墨予堯維持這一個“雙劍”相交的姿勢。她當下萬分后悔,為何不能退一步海闊天空,為何不能坐下來師徒倆人好好談一談,為何要脾氣這大,不堪徒弟三言兩語所激,拔出了劍。 如今,當如何收場? 墨予堯一臉凝重,透過手中的花枝繁葉,看被掩映的蘇纓臉龐逐漸失去表情,察覺到桃花枝在微微的顫抖,他疑惑萬分,不禁再加了點力氣。 這于他,不過用了五成力道,而對蘇纓,仿佛又加千鈞之力,讓她難堪萬分。 陷入如此尷尬境地的蘇纓眼瞅著打不過了,正欲以尊師重道為由,將這便宜徒弟訓斥一通時,忽然聽到有一個男人的聲音,驚破了整個庭院的寧靜春光。 “夢里抱月劍!” 乃見一身量八尺的高大男子出現在月門之下,一身的官服氅裘,玉帶纏腰,足踏皂鞋,手握金絲盤繞的黑牛皮馬鞭,那握鞭的手帶著銀色護甲,襯得他膚色病著一樣的蒼白。 這人身份尊貴,墨信芳尚要親自陪同,為他指路。此刻,站在他身后的墨信芳呵斥道:“阿堯,不得無禮!還不快參見沈大人?!庇謱μK纓說:“洪女俠,這位是撫順司的廷尉沈大人,專為尋你而來?!?/br> 蘇纓與墨予堯俱是一驚。 墨予堯驚的是撫順司的人為何會到西陵來?!——需知撫順司乃是西京當下最顯赫和炙手可熱的“衙門”,十年前當朝天子即位時下令設置,撫順司上設司丞一人,位同三品,雖然品級不是很高,卻有御前行走之權。撫順司尋常處理公務,亦是在長樂宮開辟的一處宮殿,上面的匾額都是天子御筆,可見此司的御寵。這一個來的是廷尉,屬六品,然而如此年輕就身處核心之位,可見往后前途不可限量,難怪自己爺爺都對他頗為忌憚。 他來家中……難道是捕人的? 墨予堯行禮時,心里狠狠一沉,撫順司和它赫赫有名的權柄齊名的,是心狠手辣的手段,和臭名昭著的惡行。民間多稱他們為“獠牙子”,譏諷她們不折手段,行專斷懼怖之事。尋思到這,他不由得擔憂的看向了蘇纓。 蘇纓家中不如墨家意在宦途,她養在深閨,從未聽過撫順司的大名。然她擅察言觀色,從墨信芳和墨予堯沉重的表情中已覺察到來者不善。 這撫順司的沈大人正緊緊盯著她手中的劍,這把頃刻之前在蘇纓心中已淪落至“廢鐵”的劍此時照樣平平無奇,反照著陽光,反照出點點的寒光。 沈廷尉眼如鷹隼,自劍上,閃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