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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當然不會出面干涉,事實上,她也從沒正面指責過我們半句。但老太太厲害就厲害在這里,她話里雖然不說,但該做的可一樣都沒少做。她平素人緣又好,恭良賢淑,母儀天下,深受百官尊敬,萬民愛戴。她只需要做一個垂淚的慈母,他的兒子就會乖乖就范,決不會違拗她半個字?;实圩隽诵⒆?,而我,就只好提了盔甲,到邊關去尋個眼不見為凈,這些年,還不都是這樣。受委屈的永遠是我,皇上可從來不舍得委屈了他媽。這一次,我偏要執拗一回。“王爺!”我再仰起頭看他,“天行只有這一夜,天行只求皇太后一個恩典!明天一早,天行就要上路,”我磕下頭去,淚流滿面?!疤煨信c陛下,再無將來!求太后開恩,求王爺成全!”……“唉!……孽障??!”王爺捶胸頓足仰天長嘆,紅著眼圈出去了。我頹然坐倒在滿地碎紙中。晚飯吃得味同嚼蠟,吃完飯,我躺進浴缸。也不要人伺候,獨自感受水溫由熱變溫、最后終于變涼的過程,細細品味寒冷一絲絲堆加累積,沁透骨髓,最終讓人難耐的感覺。看著這一大缸依舊散發著藥草香味的涼水,搖搖頭,再無留戀。起身,去架上取下一個小盒子,里面是個精致的小水囊,水囊的口上接著一個一尺來長的細管,細管的頭上,是一個中間有孔的小玉球,光滑圓潤。當年我從凌波詩會游玩回家后,跟父親說了太子的事,父親便做了這個小水囊給我,說以后會用得到,要我小心收好。后來果然用到了呢,我輕笑,那一次,還是竹兒給我講解的使用方法。我一邊給自己盥洗,一邊想起了父親臨走時的囑咐。父親坐在燈下,一邊檢查小小藥丸,一邊對我說:“行兒,無論到什么時候,遇見什么樣的不如意,都要記得:對自己好一些!這紅塵中,痛苦太多,讓你無法逃避?!惚疽驯蝗藗?,若你自己再刻薄自己,那便是雙倍的痛苦?!蝗?,放自己一條生路,也算是告慰那些真心疼愛你的人?!碑敃r聽這話的時候,只因為父親要走,傷心不已。跟本沒有想到,父親那時就料定了我會有今天,早早地就把開導的話說好。看來,父親也不是不在意我的。只是這些年,他都只顧忙他自己的,從不回來看我。只偶爾會托人給竹兒捎個消息告訴我他很平安?!?/br>收拾妥當,我拿出小盒子里的另一樣東西,是個很小很小的白瓷小瓶。瓶里是個蠟丸。我取出蠟丸,攥在手里。正想碾開,聽見外面人聲鼎沸??磥砦业鹊臇|西到了。第十九章打開門,就見宮里的太監總管領著幾個侍衛,高擎著一卷明黃圣旨走了過來。“太后翊旨到,……風天行接旨!”太監總管高聲唱諾。一臉橫rou抖得跟老母豬肚子似的,嘴撇得快歪到了耳朵后面。呲著大牙縫子,一臉皮笑rou不笑。看他這張臉,知道的是他在耀武揚威,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中風偏癱了。這太監總管名叫高德昌,是皇太后的心腹重臣,皇上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看得死死的,隨時匯報給皇太后。整天這不許,那不許的,非把個好端端地皇帝逼成個沒血沒rou的機器?,F在終于拔了我這顆眼中釘,他和皇太后能高興成什么樣子,看看他這德行就知道了。管家也是見不得他這幅小人得志便猖狂的惡心嘴臉,跟在他身后,拿眼睛斜瞪著他,恨不得一腳把他踹出二里地去。高德昌走到我面前,站定,挺挺肚子,再使勁撇撇他那中了風似的嘴,挑著兩道似有若無的黃眉毛,把兩個本來就耷拉的眼皮子再使勁耷拉下來,一幅終于得道升天的雞犬樣。我站著沒動,等他一路耀武揚威地走進來,到我面前三米開外站定后。掀起袍服原地跪倒,俯身對著翊旨叩首行禮…….高德昌拿眼角瞟著我,一幅大功告成的得意樣子,就差鼻子里再哼上兩聲了。抖抖衣袖,亮出豬肘子一樣的手腕,展開翊旨,搖頭晃腦地運氣,準備開始朗讀。我抬起頭,不等他念出翊旨上的內容,就直接朗聲說:“風天行領旨謝恩!”按慣例,我應該說“臣,風天行接旨?!钡?,至少也得等他把翊旨上的內容念完了再說謝恩的。而我就這么越過中間宣讀的過程,突然來了個謝恩,直接把他宣讀的過程攔腰剪掉了。高德昌醞釀了半天,本是要借宣旨的機會好好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一下的,可沒想到,他的如意算盤打得正好,卻還沒得手,就被我這么一搶詞,給攪合沒了。他一時反應不過來,整個人愣在那里,憋得滿臉通紅,抖著嘴角,真要中風了一樣。我才不管他什么反應,站起身,上前,劈手一把奪過了翊旨。也不去看,卷吧卷吧當個槍桿夾在腋下,繞過他,衣衫飄飄徑直往門外走去。原本在一邊站著的管家解了氣,強忍著笑,湊過去,和藹可親地對高德昌說:“高公公,您的差事辦完了,請回吧!”我夾著翊旨,直奔皇宮。進了內宮門,有人告訴我,陛下在御花園里。今天是二月十五,月明如晝。我剛洗完澡,就接旨進宮,頭發還沒干透,索性也不梳起了,就這么披散著,是人是鬼隨便人說去。我一路走來,路上竟然一個人影都沒見到。進了御花園,還沒轉過假山,就聽見有斷斷續續地簫聲傳來。循著聲音望過去,果然是他,正坐在亭里弄簫。周圍亭外站了一圈宮人,垂手侍立,大氣都不敢出。我輕手輕腳走到亭外,在他側后方站定,靜靜聽他蕭聲,有宮人想要上前通報,被我用手勢制止。他一曲吹罷,似乎察覺到剛才這邊的動靜,回轉頭,向我這個方向望過來。我若無其事地走過去,象以前一樣,隨便行個禮,順手把那卷翊旨扔在一邊。轉身坐到亭欄長凳上,讓斜照進亭里的月光灑了一背。亭里沒點燈,他剛才就對著滿地的月光在吹奏。這時月光被我擋了,他坐在黑影里,兩個人,都看不見彼此的臉。坐了一會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