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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在別人身上見過的, 充滿擔憂的一雙眸子。 像是在他心頭扯開道縫, 然后整個人都鉆進去了。 祁湛想起先前她睡覺時,聽到她肚子里咕嚕嚕的叫聲, 忽然道:“我有些餓, 你先讓伙房備些膳食, 等傷口檢查好了就能吃了?!?/br> 楚妧經他這么一說,才發現自己確實有些餓了,她在床邊支了個軟墊, 讓祁湛靠著,自己到門外偏房叫醒了夏云,讓她去叫劉嬤嬤準備些膳食。 夏云得了吩咐,套了件氅衣,剛要出門,同屋的紫苑就將她攔住了,問道:“夏云,你要去哪?” 夏云道:“剛才世子妃來過,說世子醒了有些餓,要我去找劉嬤嬤備些膳食,我手腳重了些,吵到紫苑jiejie休息了嗎?” 紫苑道:“沒事,我心口發悶,本就睡不著,正好想出去走走呢,不去我幫你去吧?!?/br> 說著,紫苑就將夏云身上的氅衣解了下來,夏云還來不及反對,她就將氅衣披在了自己身上,道:“你安心睡吧,交給我就好了?!?/br> “可是……”夏云還有些猶豫。 紫苑道:“你不通廚藝,我多少懂點兒,可以幫劉嬤嬤打打下手,世子也能早些吃到膳食?!?/br> 紫苑說的合情合理,又用了世子的名頭,自己若再攔著,那便是自己的不是了,夏云沉默了半晌,只能道:“那就辛苦紫苑jiejie了?!?/br> “沒事,你歇息吧?!?/br> 紫苑緩步走了出去,越走越快,卻沒有去劉嬤嬤住的下房,反而是一路小跑的來到了伙房,沉重的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像一聲沙啞的嘶鳴,刺的紫苑耳膜生疼。 這聲音讓紫苑有那么一瞬間的遲疑,可很快,又被她目光中的冰冷吞噬了。 她走到桌案前點了盞油燈,微弱的光線將小小的房間照亮,借著燭光,一大塊羊排赫然放在砧板上,rou上已結了少許冰碴,一觸便覺冷硬。 這羊rou是她下午見過楚妧后,特地從廚子趙三那要來的,雖說她之前只是隨口扯了個謊,可這羊rou如今也不是全然沒用處的。 紫苑將那羊rou抬起一點,從底下掏出了那一小塊凝結的羊油出來,放入小碗中,支到燭火上細細烤著,濃郁的羊膻味兒很快便竄了出來,碗中的小塊沒一會兒就變成了淡黃色的油,雖粘稠了些,可在夜色下瞧著與那菜油倒沒什么分別。 紫苑把油壺里的菜油倒進隨身攜帶的小壺中,換了羊油進去,擦了把手,又滅了火燭,這才去下房去叫劉嬤嬤。 劉嬤嬤一聽是世子要用膳,也不敢耽擱,忙披了件衣服和紫苑去伙房,撲面而來的腥膻味兒讓劉嬤嬤掩住了鼻子,道:“伙房里放了什么?味道怎地這般大?” 紫苑忙點了燭火,道:“這是趙三傍晚送來的,世子妃本讓我放到地窖去,可我那會兒身體不適,竟把這事給忘了,倒讓伙房都染上了味道,當真是罪過了?!?/br> 劉嬤嬤一看那羊rou就放在砧板上,忙跑上前去把砧板拿了出來,放在水槽里,一邊清洗一邊道:“紫苑姑娘這次也太不小心了,羊rou性味甘熱,對世子傷口有礙,世子現在是丁點兒羊腥都不能沾,還是趕緊拿到地窖里去吧?!?/br> “哎,我這就去?!?/br> 說著,紫苑便搬起羊rou到廚房偏門去了,臨走前不忘回頭看了一眼,見劉嬤嬤已經生了火,方才稍稍放心。 另一邊。 楚妧扶著祁湛趴在床上,將他的中衣解下,只見那本該雪白的繃帶上,早已暈開了幾道紅痕,宛如霜雪之中的點點紅梅,艷的刺目。 楚妧忙用剪子剪開了繃帶,那些觸目驚心的鞭痕中,果然裂開了幾處,一動之下,又往外冒著血。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細的看他的背。 他背上除了那些被馬鞭扯開的傷口以外,還有很多深深淺淺的傷痕,宛如從幽暗地底蔓延出的古木樹根,緊緊盤踞在他皮膚上,條條交錯,條條猙獰。 她的手不由得一縮。 祁湛的羽睫顫了顫,緩緩閉上了眼,輕聲道:“撒點藥就行了,它會自己長好的?!?/br> 他以前就是這樣處理傷口的嗎? 難怪會留了這么多疤。 他本不是疤痕體質的人。 楚妧的眼神黯了黯,道:“臨華院的下人該換換了,哪能如此不盡心呢?!?/br> “是我不喜旁人進來?!逼钫拷忉屃艘痪?,可頓了頓,又道:“你若是不喜歡,就都換了罷?!?/br> 話說完,祁湛又覺得似乎漏了什么,思索了半晌,才道:“哦,對了,傅翌不能換,其余都換了罷?!?/br> “我沒要全換?!背€小聲嘟囔了一句。 門外,一抹淡紫色的人影悄然而至,將她們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聽到了耳朵里,指腹死死捏在托盤上,似乎這樣才能抑制住自己內心洶涌而至的怨恨。 都換了是什么意思? 也包括自己么? 握著托盤的手止不住發顫,托盤上的碗蓋“?!钡膫鱽砹艘宦曒p響,還不等里面的人發問,她就搶著道:“世子、世子妃,宵夜已經做好了,要奴婢送進去嗎?” “嗯,送進來吧?!?/br> 楚妧隨口說了句,將他傷口旁的血漬用手帕清理干凈,注意力全在他傷口處,并未注意到旁的。 倒是祁湛微微皺眉,神情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得到準許的紫苑推門而入,隔著屏風上的雕花鏤空,她隱約能看見床上的兩個人影交疊在一處。 那投到墻壁上的影子,就好像是一個人似的。 紫苑呆了一呆,緊接著她就聽到祁湛冷淡的嗓音:“放桌上,出去罷?!?/br> 那嗓音全然沒有方才的半分和煦。 紫苑掩去眼中酸澀,將托盤輕輕放在屏風后的桌案上,靜靜退出去了。 待那腳步走遠了,楚妧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說了一句:“我本叫的是夏云,卻沒想到她送來了,她倒挺上心的?!?/br> “嗯……” 祁湛淡淡應了一聲,思緒早飄到九霄云外去了,似乎并沒有注意到楚妧說的什么。 他只能感受到背上那只手。 又軟又柔,像是怕碰到他的傷口似的,動作也格外的輕,帶著些微癢的觸感,一點點的從他皮膚上擦過。 祁湛心里像是起了火似的。 既喜歡這種感覺,又覺得這種感覺難受的很。 昨晚的畫面又浮現在了他腦海里。 纖細的腰身,和那兩個深深淺淺的小腰窩。 如果自己反握著她的手,讓她背對著自己,又該是何等美妙的感覺? 祁湛眼底欲色漸濃,可只是一瞬,又被他長長的眼睫掩去了。 若是沒受傷就好了。 楚妧將藥敷好,扶著他坐起身子,拿了繃帶將他后背纏上,這才去一旁洗了手,端來宵夜放到床頭的矮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