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是分開看還是整體看，都擔得起八個字——姿容出塵，豐神俊秀。

    九嬈瞬間明白了那位余公子要他去府上唱戲的原因。

    她在打量這人的同時，柳拂衣也在看著她，只是目光甫一接觸到少年俊美的臉，他瞳孔微微一縮，驟然間垂下了眸子，壓下心頭震驚的情緒。

    居然是她？

    這一副絕世容顏，讓人過目難忘。

    心頭驟然而起的慌亂讓素來沉著平靜的心泛起了一絲漣漪，他定了定神，穩住呼吸的頻率，深深地彎下腰：“見過公子?！?/br>
    九嬈挑眉。

    墨華和天舒俱都沉默地看著他，對他的舉動頗為意外。

    廖老板更是詫異。

    拂衣雖然只是個唱戲的角兒，是暢音樓里的臺柱子，表面上謙恭斯文，性情親和，從不輕易得罪于人，可他骨子里卻真有幾分倔強與傲氣。

    縱然是達官貴人站在面前，他一向也不太愿意應付，而眼前這位公子尚未報出身份，他就這般……

    “不用多禮?！本艐崎_口，語氣淡淡，“我今天出來逛逛，偶然逛到烏桐街這邊，聽到了余家小廝趾高氣昂的叫囂，一時興起，過來見識一下拂衣公子的風采?！?/br>
    柳拂衣斂眸站著，姿態頗有幾分恭謹。

    九嬈不由猜測，他是不是已經認出了她？

    其實也不奇怪。

    她這張臉生得如何她自己心里也清楚，雖五年前還是個孩子，但只要真正記住了她的身份和長相，其實很容易認出來，尤其當對她印象足夠深刻的時候。

    五年前她來時剛好是他在臺上演出的時候，她跟項南的表妹喬妍發生沖突，以及后來她被項南打了一鞭，攝政王及時趕到……當時一幕正好發生在他視線之內。

    倘若他膽子大一點點，敢稍稍抬頭，當時完全可以看清她的容貌。

    心里這般想著，九嬈漫不經心地揚唇：“廖老板先出去一下，我幾句話想跟拂衣公子聊聊?！?/br>
    廖老板聞言，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拂衣。

    柳拂衣輕輕點頭，廖老板壓下心頭擔憂，轉身走了出去。

    “那位余家少爺，拂衣公子對他了解多少？”九嬈淡問，“他讓你去他府上唱戲，昨天是第一次，還是經常如此？”

    柳拂衣眸光微斂，嗓音清淡：“昨天不是第一次，但也并不經常?！?/br>
    第1663章 不敢妄言

    九嬈道：“那你都是如何應付？”

    柳拂衣微默，隨即回道：“暢音樓里有規矩，我們只在暢音樓戲臺上演出，不進私人府邸?！?/br>
    “可帝京多的是達官貴人，他們有權有勢，暢音樓不怕招來禍患？”

    柳拂衣道：“暢音樓在皇城已經有些年頭，老板雖然不出風頭，在權貴面前畢恭畢敬，但并不是真的怕事?！?/br>
    頓了頓，“能謙讓的都會謙讓，違反原則的事情卻會堅持到底，不會輕易妥協?！?/br>
    九嬈挑眉：“可你昨日分明是妥協了?！?/br>
    若非今早上禮部來人通知他們去宮里演出，此時柳拂衣也許已經去了余府。

    柳拂衣低頭不語。

    “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九嬈直接問他，沒有跟他打啞謎的興趣。

    這句話一出，柳拂衣微震，當即撩起衣擺跪下：“小人參見女皇陛下，吾皇萬歲?！?/br>
    九嬈淡笑：“如此干脆地跪拜，你也真不怕認錯了人?！?/br>
    柳拂衣垂眸不語。

    “方才的問題，你可以告訴朕?！本艐频?，“昨日的妥協是因為什么？你有把柄在余少爺手里？”

    柳拂衣抿唇，淡道：“不是把柄，只是身不由己?！?/br>
    “說?！?/br>
    “小人的弟弟寒窗苦讀數年，才華品行皆佳，今年參加秋闈?！绷饕碌?，“讀書之人考取功名是唯一出路，小人不愿他多年努力付之一炬?！?/br>
    九嬈眸心微細：“你的弟弟？”

    “是?！?/br>
    “親弟弟？”

    “是?！?/br>
    “他在何處？”

    “景州?！绷饕碌?，“小人的戶籍在景州?！?/br>
    “你的雙親在還？”

    柳拂衣搖頭：“爹娘早亡，只有胞弟還在?！?/br>
    “他多大了？”

    “今年十六?！?/br>
    “叫什么名字？”

    “顧華，字錦之?！?/br>
    九嬈皺眉：“你跟你的弟弟不同姓？”

    “回稟陛下，小人自進了暢音樓便改了名字，小人原也姓顧?！?/br>
    九嬈點了點頭，沒再細問下去，而是道：“既然如此，你便跟朕說說，為何受制于余家少爺？你若不去余府唱戲，難道他還能讓你的弟弟參加不了秋闈？”

    柳拂衣斂眸沉默：“小人不敢妄言?！?/br>
    “朕恕你無罪?！本艐普Z氣平淡，“當然你若不愿意說，朕也不會強迫。說不說在你自己，機會只有一次?！?/br>
    天下權貴是一家，說了又能如何？

    那些權貴想要他過府唱戲，他還有拒絕的余地，可皇帝陛下一道旨意下來，他卻必須在僅剩的幾日之內倉促做好準備，整個戲樓的人都瞬間進入了備戰狀態，半點反抗都不能有。

    柳拂衣自小就體會到了命運不由己的蒼涼無奈，可他無力反抗，只能希望弟弟能出人頭地，改變人下人的命運。

    可有時愿望是美好的，現實卻總叫人一次又一次體會到命運的殘酷，就像上天在跟你開的一場玩笑。

    柳拂衣揮去心頭思緒，平靜地開口：“景州布政使紀安是內閣余大人的門生，而余大人就是這位余少爺的父親?！?/br>
    他愿意相信女皇陛下是個英明睿智的帝王，治理天下先鏟除jian惡，而不是當高官權貴的保護傘。

    ——

    晚安，白天繼續更新。

    第1664章 馬王爺有三只眼

    九嬈的確是個睿智英明的君王。

    雖然她從不認為自己有多偉大，以后會怎么樣暫時也看不到，但至少眼下來說，她心懷蒼生，明了帝王的責任是護佑自己的子民，讓天下萬民生活一個盡可能平靜安穩的盛世之中。

    面對子民所受到的不公待遇卻視若不見，絕非不符合她的性子和脾氣。

    “這件事朕會查清楚?！本艐普Z氣淡淡，“天下很大，官員很多，京官或者地方官都不少，朕縱然明察秋毫，也無法杜絕千百個官員里有一兩個蛀蟲的存在?！?/br>
    柳拂衣斂眸，“陛下圣明?！?/br>
    “圣不圣明還不都是你們喊的口號，對朕來說聽著也麻木了，并不覺得有多高興?！本艐铺舸?，“為子民主持公道本就是朕的職責，作為子民，你無需因為得了一點本該有的公平就對朕歌功頌德?！?/br>
    頓了頓，“況且朕只是給你和你的弟弟公平，至于你弟弟以后前程如何，還得看他自己的本事，讓人同情的身世不會成為朕破格重用他的理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