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母親，生下我的人?！鄙倌甑?，“我的生命是她給的，怎么會恨她？”

    雖然，如果可以選擇，他希望自己從未到這個世上來過。

    這句話少年沒說，子曦卻從他的眼底看出了悲哀。

    世人常說，好死不如賴活著。

    可有的人，是真的……真的希望立刻死去，或者從未活過。

    少年斂眸，又沉默了片刻：“陛下，明晚還來嗎？”

    子曦靜靜看著他，須臾，點頭：“來?！?/br>
    少年聞言，笑得眉眼生華：“陛下明天還要早起，先睡吧?！?/br>
    子曦點頭。

    依然是留著一盞燈，光線微弱。

    少年睜著眼，安靜地望著屋頂。

    其實他很高興聽到子曦拒絕自己侍寢的話，因為這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是有人把感情當了真，而不是用感情為籌碼。

    一連三日，子曦都歇在了少年的宮里。

    雖然秋雁嚴禁宮人亂說話，但皇宮這種地方，后宮的風吹草動從來牽動朝局，外面開始猜測陛下是不是栽在了這個大夏二皇子的手里。

    畢竟這個少年如此美貌，而眼下楚宸又領兵在外，后宮無人……

    一時之間，朝臣們心里生出了諸多想法。

    三日之后，子曦終于簽了大夏的契約書，蓋上玉璽，承認了陵國與大夏的聯姻結盟關系。

    武親王離開之前，最后一次見了獨孤熙：“二皇子別忘了自己的任務?！?/br>
    這兩日他喝了子曦開的藥，身子骨見好了些，獨孤戰見到他的時候，少年正盤膝坐在宮苑中烹茶。

    “請皇叔轉告師父，我需要九個月的時間?！?/br>
    武親王皺眉：“九個月？”

    少年點頭：“我能讓女帝死心塌地愛上我，但之前那晚出了點錯，導致陛下對我有點戒備，我需要時間來化解陛下對我的敵意?！?/br>
    頓了頓，他抬眸：“楚御蒼攻打南陵，短時間之內戰爭也不可能結束。師父年底出關，過完年四月剛好發來密函通知女帝去領人?！?/br>
    武親王皺眉，表情深沉：“九個月時間太長?！?/br>
    “時間太短，我不確定自己能做到萬無一失?！鄙倌暾Z氣淡淡，“皇叔別忘了前車之鑒?！?/br>
    前車之鑒。

    武親王臉色一變，想到之前的鳳微羽，冷冷道：“鳳微羽應該還在陵國大牢，以后若是有機會就把他救出去，畢竟也是你的皇兄?！?/br>
    雖然眼下已成了棄子……

    “我知道?！鄙倌曷袷?，熟稔地用開水燙洗紫紗茶盞，熱氣裊裊，氤氳了如畫的眉眼，“皇叔放心?！?/br>
    武親王點頭，最后叮囑了一句：“別忘了你母親的命，還有你自己的命?！?/br>
    第650章 憐惜欲

    少年沒說話，神色認真而專注地泡茶。

    武親王很快轉身離開。

    皇兄？

    少年眉眼低斂，菱唇微挑，哂出一抹嘲弄弧度。

    皇兄是什么？

    素未相識的陌生人罷了，為什么要救他？

    至于母親的命……

    少年給自己斟了杯茶，端起來徐徐輕啜一眸，忍不住想，他給母親賣命了十六年，生育之恩算是還清了吧。

    她的生死，跟他還有什么關系呢？

    子曦走進來，看見少年獨坐在樹下，端著茶盞慢慢啜飲，眉眼如畫，看起來卻有點魂游天外的模樣。

    子曦腳下微頓，隨即舉步走了過去：“你還會泡茶？”

    少年回神，款款起身行禮：“參見陛下?！?/br>
    一襲白衣曳地，精致而干凈。

    “平身?！?/br>
    少年抬眸，抬眼看見子曦身后只跟著一個侍女秋雁，常伴身側的南墨昊不見蹤影，不由淡笑：“今日難得沒有見到攝政王跟在陛下身邊?！?/br>
    秋雁看了他一眼，暗道這個少年容色精致漂亮，像個瓷娃娃似的，前些日子因身體不適，神態至今還透著幾分羸弱。

    不管從哪方面看，都是個惹人憐惜的少年。

    若不是他來自大夏，不是陵國的敵人……以楚宸目前不在宮里的情況來看，處境還真不太妙。

    這樣的少年最能勾起女子的憐惜欲。

    “攝政王出宮去送送武親王?！弊雨氐?，“以后就只有你一個人待在異國他鄉了，晚上睡覺也不知道會不會哭鼻子?！?/br>
    哭鼻子？

    少年微愕，隨即抿唇淺笑：“臣長這么大，早就忘了哭鼻子是何種模樣了?！?/br>
    子曦抬眸，注視著少年漂亮的五官輪廓，忍不住想，若是自己有個這樣的兒子，定是捧在手掌心呵護都來不得，又怎么能為了一個男人而肆意傷害自己的孩子？

    還有那個大夏皇帝。

    就算獨孤熙的母親是舞姬，出身不高貴，可他身上同樣流著皇族的血脈，自己的親生兒子淪落到做一個養蠱容器，他怎么就能無動于衷？

    “陛下請坐?！鄙倌晟焓质疽?，“陛下來得巧，品嘗一下臣的泡茶手藝？”

    秋雁蹙眉。

    子曦在蒲墊上坐下，看少年伸手取了個干凈的茶盞，提壺給她斟了茶，淡淡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擅長這個?！?/br>
    “臣擅長的東西很多?！豹毠挛鯏宽鴾\笑，“想要取悅一個人，可不是只憑美貌就能做到的，十八般武藝得樣樣精通。改日有空，陛下可以過來聽臣撫琴?！?/br>
    秋雁神色微變，忍不住盯著少年。

    泡茶，撫琴？

    這是要爭寵的意思？

    正君大人不會地位不保吧？

    子曦接過少年遞過來的茶，送至唇邊正要輕飲，卻聽秋雁急忙開口：“陛下?！?/br>
    話音落下，氣氛微微凝滯。

    少年沉默不語。

    子曦不疾不徐地啜了口茶，瞇眼細細品味：“秋雁，你要不要也嘗嘗？二皇子手藝不錯?！?/br>
    獨孤熙抿唇，這才輕聲開口：“陛下不擔心我下毒？”

    “若你真有下毒且不被朕察覺出來的本事，那朕只能佩服你?！弊雨氐?，“當然，佩服之后，你大概就得被五馬分尸了?！?/br>
    第651章 挫骨揚灰

    此言一出，少年忍不住輕笑。

    眼底霧霾盡散，黑曜石般的瞳眸里光華流轉，襯得姿容絕世，奪目耀眼。

    秋雁在心里腹誹了一句妖孽。

    這才是真正的，禍國殃民的妖孽。

    陛下千萬別被他迷惑了才好。

    “今日氣色見好不少?！弊雨睾攘瞬?，抬眸打量著少年容色，“這張臉越看越覺得好看?！?/br>
    “自古紅顏多禍水，也多不幸?！鄙倌甑?，“臣雖身為男子，可長得好看同樣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可以選擇，臣倒是希望自己只是個普普通通的農夫，娶一房妻子，住幾畝田地，安穩過完一生?！?/br>
    子曦沉默片刻，淡道：“這個愿望說不定還真能達成?！?/br>
    “不可能了?！鄙倌険u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