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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命令意味著什么。 可是秦裳當真了。 眉眼間浮現一抹郁結,帝修不由再度輕問,他既然三番兩次違抗自己的命令,為何最后一次卻偏偏…… 為何最后一次,卻偏偏那么聽話? 眸光微闔,帝修手指忍不住緊了緊,為什么該聽話的時候不聽? 以為他會繼續反抗的時候,他卻偏偏不反抗? 沒有運功抵抗……為什么沒有運功抵抗? 他就那么想死? 還是以為自己擁有鋼筋鐵骨,沉重的刑杖也砸不斷他的脊背? 帝修沉默,目光落在水榭外一株桃花樹上。 時下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爛漫的桃花開滿枝頭,清香怡人。 耳邊恍惚響起少年清朗言語:“種一棵桃樹,以后每年桃花開的季節里,釀一壇桃夭酒,給主人品嘗好不好?” 桃樹種下六年,桃花開了六次……桃夭酒卻一次未曾釀過。 第524章 迷惘 次年桃花盛開的時候,少年接到他派下的第一個任務,刺殺江湖殺手血狼,限期三日。 少年完成任務回來晚了半日,被罰了一頓血淋淋的鞭子。 傷勢很重,養傷足足花去了半月,傷愈之后,他開始沒日沒夜地練劍,修習內力,似乎完全忘記了釀酒一事。 帝修心頭偶爾會想起,卻并不十分在意。 這世間能讓他在意的事情并不多。 那年冬,大雪紛飛,山上到處白茫茫一片,少年興沖沖地進山狩獵雪狼…… 狼裘大氅很暖和? 習武之人內力深厚,真氣便可御寒,何需那種無用的東西? 站在山巔,看到少年一身猙獰血痕與狼群纏斗,只為了兩頭被獵殺的雪狼而死活不愿意脫身…… 不知怎么,一股怒火從心口生出,命手下去把他救了回來,唇畔卻吐出冷淡無情的言語:“本座不喜血腥味,什么時候大雪沖刷干凈你的身體,什么時候再出現在本座面前?!?/br> 少年怔在當場,隨即迅速黯下去的神情讓他不悅,毫不遲疑地轉身離去,任由少年被紛揚而下的大雪包圍,直至毫無知覺地陷入昏厥。 整整六年,他們貼身相處,朝夕相對。 這個少年如同影子一般整日晃蕩在眼前,不經意間看向他時,那眼底流露出來的仰望崇敬,熱切得毫不掩飾,仿佛能融化千年冰川…… 仿佛能讓所有黑暗無所遁形。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太耀眼,光芒太烈,像是能灼傷黑夜…… 所以他一次次摧毀少年身上光華,一次次派他去做那些難度極大的任務,一次次從中挑出他的失誤不滿,一次次施與嚴酷的懲罰。 直到那一身光芒漸漸黯然沉寂。 眼看著少年一日比一日溫順,一日比一日安靜…… 溫順和恭敬仿佛成了一個面具戴在他的臉上,再也窺不見曾經那熾烈如火的虔誠。 帝修沒來由的感到不悅。 往事如煙。 原以為沒什么事值得他放在心上,驀然回憶時卻發現,那些點滴始終存在于記憶之中,清晰恍如就在昨日,竟從不曾有片刻或忘。 雪地里,一身狼狽凄慘的少年,嘴角噙著暖陽般喜悅笑容的表情,到如今后山那點點猩紅血跡…… 似乎有一團解不開的結盤旋在腦子里,讓帝修眼底罕見地露出了一抹迷惘深思。 有些事似乎正在脫離掌控,在聽見秦裳已死尸體被扔進后山,在看到那些血跡時……心頭那種仿佛被驀然揪緊的感覺,是因為什么? 血跡終止在密林入口,林中沒有足跡,也沒有野獸蠶食尸身的跡象……所以,秦裳應該沒死。 得出這個結論時心頭微微舒展的情緒,又是為了什么? 而此時結束了短暫的失神迷茫之后,浮現在心頭唯一的一個想法卻是—— 后山雖無人把守,可山上卻到處是陣法暗樁,能悄無聲息登上九閣之巔,在后山之中沒有驚動任何人而帶走一個重傷的秦裳…… 除了陵國歷代守護皇族的玄隱殿之首,他當真想不出來還有第二個人能做到。 第525章 死個明白 詔獄是關押朝堂重罪犯的地方,罪犯級別高,身份貴重,乃帝王欽判,所以銅墻鐵壁,守衛什么的自不必說。 子曦和楚宸沿著狹窄的通道走下去,在鎮撫使親自帶路之下,接連穿過三道門,昏暗的通道里光線暗淡,只有懸在墻上昏暗的油燈散發出微弱的光。 陰暗幽冷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人頓生不適。 到底是關押朝廷重犯之地,級別最高,但近年來朝上并沒有多少犯大事的官員被下獄,再加上子曦性情寬容,不會無故降罪于人,詔獄里也算是格外冷清,也沒有那么多濃重刺鼻的血腥味。 最后一道鐵門打開,才是關押鳳微羽的牢房。 子曦抬手揮退了鎮撫使和獄卒,看著身著囚衣坐在角落里的男子,短短幾日光景,仿佛已經褪去了昔日光鮮華貴,只剩下落魄憔悴。 子曦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平靜開口:“鳳微羽?!?/br> 角落里的身影微震,隨即緩緩抬眼,看到站在牢門外的子曦,瞳孔微縮,“陛下?” “你還好?”子曦淡笑。 鳳微羽沉默地注視著她片刻,目光微轉,看向站在她身邊的楚宸,眼底急速劃過一道陰冷,隨即斂眸掩去眼底所有光澤。 身體沒動,他依然倚著墻角而坐:“此處陰暗,不適合陛下來?!?/br> “朕并不想來?!弊雨氐?,“可有些事情總該做個了結,就算是死,朕會也想讓你死個明白?!?/br> 死個明白? 鳳微羽神色微緊,語氣有些緊繃:“陛下說不會冤枉微臣?!?/br> “你覺得朕冤枉你了嗎?”子曦挑唇,眉梢微微揚起,“鳳微羽,攝政王得到的那些證據……你是不是想說是假的?是有人故意栽贓誣陷于你?” 鳳微羽默了須臾,道:“臣什么都沒做?!?/br> “你的確什么都沒做,因為你還沒有機會去做?!弊雨卮鬼?,慢條斯理地拂了拂袍袖,“攝政王查出的那些暗棋,是你的籌碼,也是大夏國的籌碼,朕說的可對?” 鳳微羽劇震,表情剎那間變得僵硬蒼白,不敢置信地盯著子曦。 “你很震驚?”子曦笑了笑,氣度一派雍容,嗓音卻寒涼入骨,“不必震驚,朕也是經過一番刻骨銘心的教訓才知道,原來朕的鳳相還是個隱藏的高手?!?/br> 鳳微羽一句話說不出來,嘴唇顫動,眼底因震驚過度而浮現失措。 這個時候,似乎連辯解都失去了意義,歇斯底里的叫囂也只會讓自己顯得可笑,可……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會知道? “玉婉兮死了?!弊雨夭患膊恍斓貋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