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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將便從城門口打馬趕了過來,怒瞪向智牙師,“你們匈奴人留下我軍主帥是何居心?讓我們離開說得倒好聽,到時安知不會在我等出城時動手?” “不會,不會?!睂τ谶@樣的質疑,智牙師忙擺手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種事我是不會做的?!?/br> 這幾日他們見多了匈奴人的陰險狡詐兩面三刀,誰還會信匈奴人的話? 鐘黎抬手制止了正欲破口大罵的副將,沉聲道:“單于為何單獨留我?” 智牙師笑道:“只是仰慕你們漢人文化,仰慕大天師這樣的異士,也仰慕鐘將軍這樣的英雄,大天師獨自留在我這里甚是寂寞,便想請鐘將軍也一道留下來坐客?!?/br> “原來如此?!辩娎杪勓砸宦暲湫?,“難怪你前幾日還不曾流露出半點想要留我的意思,那大楚的jian詐之徒來了之后今日竟敢帶兵攔我了?!?/br> “兩面三刀的貨色!”副將忍不住罵了一句,先時還與他們結盟,一轉頭就與大楚了盟。 “你們人多勢眾,不管是大楚軍還是西南軍,我們都得罪不起?!敝茄缼熣f著呵呵一笑,依舊一副笑瞇瞇的模樣:“鐘將軍放心,只是坐客而已,大天師這個面子,我還是要給的,等什么時候大天師走了,你也可以走了?!?/br> “單于真是謙虛了,匈奴邊境擾我漢人百姓多少年,誰敢匹敵?”鐘黎冷笑。 “擾了這么多年也沒有攻破中原的大門,這還是我們頭一回走到這么深的地方來?!敝茄缼熜Σ[瞇的說道,“還要感謝鐘將軍了?!?/br> 鐘黎臉色更難看了。 …… 怎么還在說話?此時若是有人抬頭,定然能發現城門旁那顆百年巨樹的枝干之間站著一個人。他并沒有站到最高處,是以不算太過顯眼,但也不曾刻意隱藏自己的身影,他就這么站著。 若是在平日里兩方不管是誰都能輕而易舉的發現他,只是現在,對峙的雙方目光皆落在對方的身上,一時間倒是誰也沒有注意到他。 一葉障目不外如是。裴宗之在枝干上站了片刻,目光在臨近的兩軍之間來回觀望。比起匈奴人,西南軍神情更是緊張,應當是在洛城的這幾天被匈奴人時不時屠殺百姓的舉動弄的疲憊不堪了。 他站在高處,視線越過城門向外望去,烏泱泱的一片人馬看不到盡頭,此時雖然讓出了一條路,卻因著那烏泱泱的人馬看起來反而更似是請君入甕的陷阱。 “是真的,你們西南軍盡可離開,我保證不傷你西南軍一分一毫?!敝茄缼熣f道,“只是請鐘將軍留下坐客而已?!?/br> 匈奴武士的彎刀已經悄悄出鞘,只是這對峙的雙方卻還在重復著那幾句話,裴宗之從身后摸出一只斷去的羽箭頭,羽箭頭破空而去,正與人群中的西南士兵擦肩而過。 “有流箭!” “別動手!” “庶子爾敢!” “跟匈奴人拼了!” …… 兵亂的發生只在一瞬之間,本就互不信任互相警惕對方的雙方因著一支流箭頓時陷入了慌亂,西南士兵拔出了腰間的佩刀與身后的長槍,匈奴武士舉起彎刀向西南士兵砍去。 這種時候口中喊著“別動手”的是智牙師,他大聲說了幾句匈奴話。 如果衛瑤卿在這里或許會知道是什么意思。 “只攔這個漢人將軍,其他人不要攔,讓他們走!” 這一聲命令是對匈奴人說的,只是驚慌失措的西南軍卻不由分說砍了上來,容忍從來不是匈奴人的性子,是以也毫不客氣的砍了回去。 慌亂之下,西南軍折損也不在少數。 “走,去東門!”光城內的匈奴武士就不好對付了,若是還走西門,那無異于自投羅網,鐘黎一聲令下,就要往前沖去,卻被無數撲上來的匈奴人攔住了去路。 無數彎刀向他砍去。再如何以一敵百也抵不住源源不斷趕上來的匈奴武士,鐘黎想以手中長刀殺出一條生路,那道向他聚攏的彎刀陣卻越收越緊,徹底隔絕了他的出路。 副將痛呼:“鐘將軍!” “不要管我!快走!”這種時候不是逞英雄的時候,但他卻沒有辦法,因為根本走不出來,這等時候,不說他,不說副將了,就連軍中素有經驗的老兵都看出來了,匈奴人的目標是他。 匈奴人是鐵了心的要攔下他,再多人前來相救也不過是白白送了性命罷了。 他們這兩路人馬在匈奴大軍面前幾乎毫無勝算。 若是當時按照原定的計劃,提早撤軍就好了,只可惜匈奴人比原定計劃早了半日到達樊城,他們撞了個正著。若是早幾天走,也許就不會等到匈奴人與大楚的結盟了。只可惜,沒有如果。 躲在城內的百姓瑟瑟發抖,透過縫隙向外望去。 原本以為的兩軍交戰并沒有發生,或者可以說是西南軍在前面逃,匈奴人……匈奴人好像也沒有追,他們只是攔住了那個西南軍的將領。 很多人打很多人,那叫打仗,可那么多人追著打一個人還叫打仗嗎?這是……這是……謀殺吧! “謀殺”兩個字從腦海中跳出的那一刻,不少人都被嚇到了,匈奴人在謀殺那個西南軍首領么? 這個認知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卻不敢胡亂聲張,只將心里的想法壓到了心底里。 …… …… 盛放羊腿rou的小盤里堆疊起了一座高高的rou山,在匈奴女仆贊嘆的驚呼聲中,衛瑤卿將干干凈凈的羊骨頭還給女仆,看向從外頭翻墻跳入的裴宗之,笑瞇瞇的將那盤割好的羊腿rou擺到了他面前。 “事情辦好了么?”衛瑤卿一邊拿香胰子洗手一邊問他。 裴宗之用刀叉了一塊rou放入口中,道:“辦好了,回來時順勢去了趟城門口,看到智牙師要把那個西南軍將領留下來?!?/br> “留了么?”衛瑤卿問道。 裴宗之點頭:“留了,其余西南軍往東門逃去了?!?/br> 洛城城西可以通往前方的山林關,可以通往嘉御山腳,也是西南軍離開洛城最近的地方,而城東就是他們二人來時進門的地方。彼時西南軍才從城內逃出,自不可能再繞過整座洛城往城西的方向去,所以只能選擇遠路。出城之后穿過他們來時橫穿過的峽谷地……這世間能練內家功夫的人不多,所以即便其中有一兩個會些身法功夫,但大部隊是需要翻山越嶺才能走到對岸去。 屆時才翻完山,疲于奔命的西南軍大部隊就會遇到正在帶領臨魯關兵馬練兵的王大將軍。要怎么處置這些疲憊不堪的西南精兵是王大將軍的事,她也不會胡亂插手,畢竟比起她來,王大將軍才更善于處理這些戰俘。 而她所眼饞的是……衛瑤卿抬起手,撩起衣袖,露出胳膊上綁的一本書,朝向那匈奴女仆,口中喊了聲“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