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起，衛瑤卿看向發出干咳的黃石先生：“嗓子不舒服？要不要去抓兩貼藥？我跟那個太醫署退下來的楊老大夫關系不錯，可以讓他幫你看一看。聽說你現在在國子監混日子，想來手頭不大寬裕，診金給你免掉一些……”

    “不用了不用了?！秉S石先生連連擺手，“我沒事，只是你這話若是讓朝里那群官員聽到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只是苦了百姓……”

    “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女孩子說著，看到看過來的黃石先生和裴宗之時。突然肅起了臉色，“我隨便說說的，這件事暫且不提了。你消息那么靈通，想來知味園里的事情不用我再說了，幫我查一查那幾個溺水而死的紈绔服食的五石散?！?/br>
    “這個你直接去問王家的人不是更好？”裴宗之掂了掂手里的糖心糕，似乎在試著份量，“何必那么麻煩？”

    “能問到我也不會尋你了?！迸⒆诱f著垂下眼瞼，“那一天，大抵是王栩看我可憐兮兮的神情有異，便動了惻隱之心，多說了兩句?！?/br>
    那天她確實情緒激動，險些奔潰了。但是這并不代表她的感覺和觀察力退化了，有些人，越是瀕臨奔潰，越是情況危急，反而越是冷靜。一幕幕她都能清晰的回憶起來。

    “那天，他說已經替我想過了，若真有人教唆殺人的話，對于吸食五石散神志不清的人，就算有證據教唆殺人，也不能如何。他說這句話時眼神看向別處，有些愧疚，手指微微動了動，身體微轉向旁處，我與他也算相識了這么久，王栩的一些小動作也多少清楚一點。而上頭幾個小動作顯然是撒謊時才會有的動作?！迸⒆勇曇衾潇o的有些出奇，“除非是自小撒謊成性，訓練過的，一般人都不可避免的會有這樣的小動作，如王栩這樣的人自然不可能自小這般訓練，不過他大抵也知道有小動作，刻意壓制或者改變過了，素日里不容易發現，但并不代表沒有。我認識他那么久，也是許久之后才發現的?！?/br>
    “王栩或許有自己的原因，我也不想為難他，便干脆自己來查好了?！彼f著看向眼前不動聲色，捏著糕點的人，“所以我來尋你了?！?/br>
    “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查出了有關聯，也未必能定罪?！迸嶙谥肓讼雴柕?，“或許王栩也是這個想法，才沒有同你說?！?/br>
    “那是他的事。定罪和按律辦事是官府的事情，對于我來說，只要真相就夠了?！?/br>
    只要真相就夠了！這……還真是她會說出來的話?？v使乖巧了一段時日，于她來說也不過是靜靜蟄伏與修整，女孩子從來沒有變過。還是如此的……恩怨分明！

    第五百七十七章 公道

    都這般說了，自然多說無益。

    女孩子起身，壓了壓被風吹的有些凌亂的頭發，這副對容貌分外看重的模樣看的黃石先生直蹙眉：“你……這是做什么呢？”

    “美人計??！”女孩子說著招了招手，扭著腰肢走了。

    “她……她干嘛呢？”黃石先生愣愣的看著，一時難以回神。

    “她不是說了么？美人計??！”裴宗之起身，“你總不會以為她美人計當真是準備對我用的吧！至于她要對誰用？你好奇的話，跟著就是了?！彼?，“我出去一趟，一會兒回來，今日不去當值了?！?/br>
    留在原地的黃石先生嘀咕了一聲：“我也不想去?！倍笳玖似?，轉了轉眼珠，也偷偷出了門。

    這一走，直到臨近午時才回來，一進門，就對上了坐在院子里，手里抓著一只雀兒在玩的裴宗之。

    “你在干嘛呢？”也不知道裴宗之對這雀兒做了什么，即便已經松手了，這雀兒還乖乖的站在原地，不跑，看起來呆頭呆腦的。

    “今天想吃烤黃雀?！迸嶙谥?。

    黃石先生只覺得稀奇，走到他身旁坐了下來，“你要吃烤黃雀，這雀兒怎的都不逃？”

    “它想抓捕蟬的螳螂，我正巧路過，看它吃飽了，便抓過來了?！迸嶙谥亮舜咙S雀的腦袋，“它吃螳螂，我吃它，你說烤黃雀撒些蜂蜜好吃么？”

    黃石先生翻了個白眼，沒有理會他這句話，而是湊到裴宗之身旁，一臉神秘的擠了擠眼：“你猜她去干什么了？”

    “誰??？”似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裴宗之問了一句。

    “她呀！”黃石先生比了個口型，直起身子，干咳一聲，“今兒心情不好，我也不去國子監了，便出去逛了逛，恰巧看到她在街上走，一時好奇便跟了上去?！?/br>
    “原來你跟蹤她?！迸嶙谥畷?。

    黃石先生拇指指了個方向：“這個方向往前直走，離此地沒有多遠，有一處宅子。里頭鶯聲燕語，站在宅子門口，都能聞到脂粉味了，她扭著腰就走進去了，也不見人攔她，你知道是何人的產業么？”

    “啪嗒！”一本冊子落在了石桌上，黃石先生伸手一番，但見冊子里夾了一張疊了好幾疊厚厚的一沓紙。

    “這是……”

    “我畫的長安城的地形圖?！?/br>
    “地形圖長安城書齋里就有??！”黃石先生不解，手下卻沒有停，而翻了開來。

    厚厚的一沓紙鋪平之后整個石桌都放不下。

    “你這地形圖畫的真大！”黃石先生感慨道，“兩張石桌都放不下?！倍耶嫷拿苊苈槁?，一眼看上去，人都有些頭暈。

    “我這是畫給自己看的?！迸嶙谥f著起身，目光在地形圖上掃了一眼，伸手指向其中一處，“可是這里？”

    黃石先生比劃了一下裴園的所在，而后看了一會兒，但見地形圖上，連路旁的商鋪都畫的十分的詳盡。半晌之后，黃石先生點頭：“不會錯，就是這里?！?/br>
    “這是權貴豢養美人的宅子?！迸嶙谥f著，收起了地形圖。

    黃石先生伸手想要阻止：“我還沒看夠呢！”

    “想看自己畫去?！迸嶙谥畬|西收了起來，“宅子的主人是長安城老牌的世族，不過現下幾代都已經沒落了，襲了祖上的爵位而已?！?/br>
    “哪一家？”

    “安康侯?！?/br>
    想要去拿地形圖的手一頓，黃石先生一臉訝然，“這個時候找安康侯？她要如何個舌爛蓮花法才能不被安康侯趕出去？安康侯只有一個獨子啊，眼下還死了?！备部岛钸@種權貴不能講道理，雖然這件事怪不到衛家頭上，說起來衛家才是受害的那一個，但人活在這世上，有些人的出身決定了他可以不講道理。

    “你看到她被趕出去了么？”裴宗之反問。

    “這……倒沒有?！秉S石先生愣了一愣，“不過呆了一個多時辰，她便從里頭出來了，而后就回去了?？傆X得有些奇怪?！?/br>
    “這沒什么奇怪的?！迸嶙谥ブS雀起身，“這世上的人只要有所圖，就有辦法?！?/br>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