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為榮耀！”他高亢道，“天界衰退，大陸接通，魔族將取而代之，成為七界之主??！”

底下是整齊嘹亮地回應，兵士骨翅伸展的咔嚓聲仿佛兵器出鞘，徹底點燃出這個種族的好斗本性。

真正的魔君站在主神背后，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亞眠莫名覺得可笑，他仍不能理解魔族，在這個充斥貧困、饑荒、枯敗的土地上，人們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改變現狀，而是去侵略奪取他人的財富。

魔族就是如此，他們生來便背負惡德。

亞眠這樣想著，神使傳來消息，“財政大臣進宮了?！?/br>
俄里翁瞥了一眼亢奮的人群，“讓他等著?！?/br>
“我想先回去了，凱撒?！眮喢咻p聲道，“這里人太多，我有點不舒服?！?/br>
俄里翁沒有多話，直接吩咐道，“送陛下回宮?！?/br>
“是?！?/br>
※※※

財政大臣達芒斯正耐心坐在裝潢華麗的大廳中等待。他的對面掛著巨幅油畫，“汀塔就從紅河中生長?！彼漠嫀煹?，“一顆靜臥在黑絲絨上的珍珠?！?/br>
咔噠——

達芒斯迅速起身，他抖了抖滾邊長袖準備行禮，“參見吾……陛下?！?/br>
他完美地掩飾住瞬間的錯愕。亞眠似笑非笑道，“怎么，以為是凱撒？”

“……凱撒執政官心疼陛下過度勞累，一直代理行政，大臣雖聽命執政官，但也知曉陛下威名，不敢錯認?！?/br>
他把吾神換成了凱撒執政官。

亞眠挑了挑眉，他半倚在對面的沙發，單手支著下巴，“你知道這幅？”

“久聞其名?！边_芒斯點頭示意，“‘一顆靜臥在黑絲絨上的珍珠?！?/br>
“看來你知道這句話?！眮喢呶⑽仁?，“確實，與汀塔相比，魔界剩余的地方就是純黑色的?！?/br>
……達芒斯終于感受到陛下今天來者不善了。

“莉莉絲伯爵掌管汀塔，并使它成為魔界最富裕的華都。我聽說她……愛好和平?！眮喢咛а燮沉诉_芒斯一眼，“有錢人總是抗拒戰爭，這點我能理解?！?/br>
“我相信莉莉絲伯爵是出于對魔界的熱愛?！?/br>
“啊，是的。她最開始與凱撒結盟不也是因為此事嗎?！?/br>
達芒斯冷汗下來了，黑暗之神剛號召魔族加入戰爭，他的哥哥就把他曾經是個主和派的事情捅了出來，而且財政大臣很難確定對方是不是知道——

“我知道的?！眮喢叻路鹨豢创┝怂闹兴?，嘴角微勾，“有一群人啊?！?/br>
不行。達芒斯想，黑暗之神必然會在魔君身邊安插眼線，倘若今天這段對話流傳出去，那么不只是他自己，就連背后的勢力也會被憤怒的主神摧毀。

“陛下……”他還想把話題繞回去，魔君就擊掌幾下，一個皮膚黝黑的魔族從王座的陰影中走出，他屹立于亞眠手邊，健壯的身形宛若山峰。

達芒斯被喉嚨里的話噎住了。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樣。

“我想你們都認識彼此，畢竟同是莉莉絲手下的人?！眮喢哂檬种廨p輕撞了一下那個魔族，“你說是吧，亨利？”

男人聲線嘶啞，“見過達芒斯大人?！?/br>
財政大臣飛速地思考起來，他是莉莉絲埋在凱撒身邊的暗線，既然亞眠能叫出女爵的近身侍衛亨利，還一語道破他的身份，那兩人必然有所交易。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已經上了同一條船。

“你不用擔心有人監視我們，因為亨利的魔氣是‘安眠’，他能夠使那些暗線暈眩、昏昏欲睡?！?/br>
“是的，陛下，臣多慮了?！彼K于畢恭畢敬地行禮道。

“莉莉絲現在的處境其實很危險，凱撒因為他們之前的主和共識而心有不滿，他現在是個主戰派——準確的說，是黑暗之神是個主戰派。莉莉絲的主和傾向已經成為了一個不穩定因素，他想剪除她的羽翼，卻又忌憚她的名望與勢力，所以兩方僵持?！眮喢叻治龅?，“而你，財政大臣達芒斯，極有可能成這第一個犧牲品?！?/br>
“臣清楚?！边_芒斯平靜地陳述道，“倘若犧牲，便是使命?！?/br>
“……”亞眠垂下眼睫。

“更何況臣不相信我們的努力會白費。我們已經發現了一個秘密，主神并不是全知全能的。多年以前發生的事他根本無從知曉?！边_芒斯笑道，“陛下可知，為何魔界軍醫能知曉如何治愈光明元素？因為在兩百年以前，天魔兩界曾有多次醫學上的文化交流，一位天界組織的領袖宣揚‘救死扶傷，醫學無界’的理論，以至于能讓醫師獲得更深層次交流。通過兩界不同經驗的匯集，醫學在當時取得了極大進展，現在熟知的光明治愈術就是兩百年前創造的?！?/br>
“那個組織……”

“女爵?！边_芒斯答道，“莉莉絲伯爵覺得自己與這個組織投緣，因為兩者的名稱在一定程度上都很相似。更何況女爵幾乎匯集了七界最頂尖的技術，哪怕在交流熱潮過去后，她都一直私下里與女爵組織有聯系。萬幸的是，女爵在天界屬于民間組織，并不受種族限制，據說它與精靈族、矮人族都有來往?！?/br>
“也就是說，你們并非孤軍奮戰？”亞眠詢問，“天界也有你們的人？”

“不，陛下。不是我們的人，我們只是擁有共同的信念?！彼忉尩?，“在天界，這種思想也因信仰而限制。但與我們相似，主神并不知道它的存在?！?/br>
“……我贊同你們的思想，但恕我直言，只要主神還存在一天，它就愈發難以實現?！?/br>
“時代是會更迭的?！边_芒斯仍舊保持微笑，他褪去了油滑的外殼，多年的沉浮從未使他拋卻初心，“戰爭與侵略是塵埃，它們遲早會被洗去，而剩下的一切都將融入歷史的洪流，滾滾前進?！?/br>
※※※

達芒斯退下了。

亞眠又想起莉莉絲派人與他聯系的時候。他問莉莉絲，“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你又想得到什么呢？”女人反問道。

“我想殺了凱撒?！?/br>
“為什么？”

……忘記了。

也許出于某種一直被隱藏很好的惡意。

為什么我是哥哥。亞眠曾不止一次這樣想過，這種陰暗的想法在被岡瑟調|教時尤為明顯，如果他是弟弟，那么凱撒會不會為了自己寧愿淪為男|寵？

哥哥必須保護弟弟。父母反復強調，亞眠是哥哥，凱撒是弟弟，所以為了弟弟，哥哥應該犧牲自己。

亞眠一直是個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