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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光靠自帶的兩條腿,確實也有些吃力了。 路上和人聊天,大家都夸他身體好、長壽。 神棍便笑, 說, 我跟彭祖老爺子還是本家呢,估計是基因好。 然后,就到了昆侖。 神棍曾經以為, 昆侖的雪頂會消失的。 幸好沒有,環境保護還是做到位了, 四十年,外頭風云變幻, 昆侖卻還只是昆侖, 只不過雪蓋又厚了幾分。 進山是他力所未逮,他撥了這頭山鬼的聯絡人電話, 留言說,自己需要進山腸。 來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 慈眉善目,笑意滿滿, 神棍沒認出她來,直到通上名字,他才反應過來,問她“你是陶恬吧” 陶恬笑,眼角綴滿深淺紋絡,對他說“神先生,你記性真好。是我沒錯,當年在三江源,我們一起遇過險呢?!?/br> 是熟人。 神棍便笑得分外歡暢,他這把年紀,滿世界也不剩幾個熟人了。 兩人坐車到了才旦溝口,溝口處,已經有山戶侯著了,不過沒牦牛,停了兩輛山地疾行車,這車有伸縮攀爪,平地可行,不平可“走”,雖不能完全替代行路攀山,但省個七八成力不成問題。 為靈活計,一車只兩個座,神棍于這些新技術早已跟不上趟,只能老實聽陶恬安排,笨拙地調整座椅、綁帶、氣囊。 車子啟動,陶恬盡量開得平穩,又跟神棍介紹山腸的情況“那條通路,我們一直定期維護,為防止人誤入,入口處封死了,不過收到你的消息之后,我已經提前安排人去開了?!?/br> 神棍嗯了一聲。 箱子焚毀,山腸已塌,孟千姿四十年前入山,是安排人力動用機械,花了近兩個月時間,打通了那條“門左尋手”的通道那條通道,也成了進去的唯一步道,由昆侖這頭的山戶負責維護。 一路無話,神棍看窗外景致,人熱衷于改變,有人的地方一直在變,而這種無人區卻幾乎一成不變,他甚至能認出曾經扎營、用餐的地方,幾度酸了眼眶。 途中,也忘記了是要拿什么,手一抬,碰到一個背囊,陶恬眼角余光瞥到,解釋說“這是山鬼籮筐,現在不少器具越做越精簡,背囊也沒那么重了?!?/br> 神棍打開了看,手上沒把住,里頭掉出花花綠綠的一包來。 原來是迷你袋的各色零食,裝了一包,神棍奇道“現在不都是服用各種營養粉劑嗎還吃這個” 陶恬不好意思地笑“不是,這不是標配,我個人習慣?!?/br> 頓了頓,又補充“很久之前,有個朋友跟我說,進山本來就辛苦,吃的還總是能量棒,太枯燥了。我就養成了這習慣,背囊里總會帶點好吃的?!?/br> 第二天上午,到達目的地。 神棍上山時,心情倒還平靜,中途還看了回風景,但近入口時,一下子沉默了。 這通道修鑿過,堵住了通往其它冰血管的岔道,沿途還裝了自光燈,大概是因為高原的關系,自光燈不是很亮,暗暗的。 這幽暗加劇了通道的幽深,無數前塵往事,如通道里蟄伏的幽靈,漸次抬頭。 四十年前,孟千姿于此入大荒。 最親近的人都來送她,現在想想,那時的氣氛真怪誰也不知道孟千姿需不需要行李,卻個個爭著往她的行李包里塞東西;誰都清楚送的是一列也許再也不會歸來的列車,卻人人都裝著這只是一場普通的送站。 辛辭給孟千姿化了最后一次妝,山上太冷,許多瓶瓶罐罐里的液乳都凝了,辛辭把它們都捂在懷里,嘩啦啦一滿兜。 孟千姿笑著說“可得把我畫得好看點,江煉兩年沒見我啦?!?/br> 又壓低聲音說辛辭“你得主動點?!?/br> 辛辭原本紅了眼的,讓她一說,又紅了臉,訥訥回了句“這種事兒,又不是光我主動就行的?!?/br> 況美盈給江煉買了新的四季衣衫,因為“在那頭,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得換”,衣衫疊得整整齊齊,上頭放了張她和韋彪的婚紗小照。 冼瓊花幫孟千姿理好了行李包,又過來吩咐她“姿姐兒,到了那頭,如果有辦法,你盡量給我們捎個信兒?!?/br> 孟千姿咯咯笑,說“神棍說,人家大荒,是天外、宇宙呢,我怎么捎啊還是托夢吧。以后,你們做到的、關于我的好夢,都是我托的?!?/br> 又正色吩咐所有人“大荒既然是天外,跟這兒多半不是一個維度,等我帶著江煉回來的時候,這兒沒準已經過了好幾十年了,你們有什么人生大事,記得都在這知會一聲,我一回來,就能看到,不至于錯過了什么?!?/br> 啟天梯前最后一句話,是指著踝上的金鈴、向著景茹司說的“四媽,我用完了之后,把金鈴交給你帶回去,留給下一任的山鬼王座吧?!?/br> 陶恬引著神棍,步入陰暗的通道。 神棍問她“這兒常開嗎” 陶恬想了想“也不是,起初那幾年,人來得勤,后來慢慢地,就不那么頻繁了,一般是幾年一來的。只有孟助理,每年都來,不過,他三年前,已經過世了?!?/br> 神棍哦了一聲自己認識的人,又少了一個了。 打開第二道門,終于步入石臺。 神棍條件反射般,先抬頭往上看。 那幾道搭靠著的山腸還在,看似搖搖欲墜,實則穩固住了,沒有大的山崩或者地震,應該不會再倒。 石臺上下,都結了玻璃罩,罩外還結了鐵絲網,這是防石蝗的,雖說這么多年,鮮有人見過石蝗了。 神棍在石臺上走了幾步,這才抬起頭,看向山壁。 山壁上,石人依舊,江煉在,孟千姿也在。 神棍對陶恬說了句“你不用陪著我,讓我自己待會兒吧?!?/br> 孟千姿入大荒時,用的是金鈴。 和江煉那次一樣,山壁上,如有豎向的黑色眼眸緩張,而就在眼眸開啟的剎那,金鈴一下子崩斷,落在了地上。 孟千姿想俯身去撿,景茹司說了句“千姿,別管它了,晚點我收拾,補接起來就行?!?/br> 孟千姿沒再去撿,她拎起行李包,說了句“好沉啊?!?/br> 又說“我走啦,說不定江煉從來也沒有走遠,我走幾步,就能遇見他啦?!?/br> 她沒有一頭扎進去,只是笑著看所有人,這塵世,她大半的依戀都在這兒了,她想再多看幾眼。 曲俏小聲地啜泣起來,冼瓊花摟著她的肩膀低聲安慰;況美盈流著眼淚,一直緊攥韋彪的手;孟勁松呆呆站著,手里握著一卷畫兒。 那是江煉曾經貼神眼,為孟千姿畫的肖像,柳冠國沒舍得燒,一直留著,孟千姿再次去湘西時,他已經聽說了江煉的事,于是鄭而重之取出,又交還給了孟千姿。 孟千姿很喜歡這畫兒,臨走前,她把畫送給了孟勁松,以留作紀念。 孟千姿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