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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握住沈邦的手,激動地往死里攥:“跟我想的一樣一樣的,沒丟我的人!” 他自己樣貌稀疏平常,三十剛過頭發就脫得遮不住腦袋了,對孟千姿的要求倒還挺高,覺得她但凡有一處不到位,都是不可原諒。 沈邦與有榮焉,用力回握:“我早說了,大佬要是不行,祖宗奶奶都不會答應的?!?/br> 兩人正忘情,不遠處一聲咳嗽。 臥槽,來客了,二沈瞬間正常,沈萬古咳嗽著拿過邊上的簽到簿,沈邦清著嗓子捧起IPAD。 抬頭一看,還排了兩,打頭的那個是個六十來歲的老頭,穿干凈筆挺的藍布褂子,斜背洗得泛白的綠軍包,正往前遞請帖:“叭夯寨,馬二嘎?!?/br> 沈萬古驗了帖子,為表禮貌,站起身子雙手奉還,滿臉堆笑往里請:“直走,右轉,進大廳就是,按號入座就行?!?/br> 說完,轉向下一個。 這人約莫四五十歲年紀,一頭糟糟卷發,還架了副黑框眼鏡,喜笑顏開地往前遞請帖:“辰字頭的,李長年?!?/br> 第10章 【09】 前頭的馬二嘎正上臺階,聽到“辰字頭”三個字,不覺放慢腳步:在湘西,辰字頭意指“辰州符一派的”,個中高手尤為擅長畫符制符,他覺得,也許可以向這個人請教一下。 帖子沒問題,沈萬古同樣把人往里請,又朝大路看看,確信一時半會不會再來客,這才一屁股坐下,正要繼續擺忽孟千姿的事,沈邦說了句:“你守著,我去找孟助理匯報情況?!?/br> 沈萬古莫名:“匯報什么情況?” 沈邦把開了屏的IPAD朝他臉前一戳。 是張中年男人的大照片,照片下方接一塊白色-區域,是個人介紹。 沈萬古默念:“李長年,1969年生,三石寨條頭坡人……” 他倒吸一口涼氣。 看明白了,重要的不是個人介紹,而是那張照片,跟剛剛過去的那個,能是一個人嗎? 沈邦冷笑:“真當我們是做事隨便、好糊弄的山巴佬呢,搞張帖子來就能冒名頂替?我要讓這行騙的孫子曉得曉得,今兒個是犯到哪個爺爺頭上來了?!?/br> 本來昨晚定得好好的,但是一早起來,戴上眼罩,孟千姿還是覺得這形象太另類,真跟十好幾個人同桌共飯…… 所以臨時調整,她單獨坐包房,這包房位置很好,居高臨下,向著大廳的那一面是玻璃墻,窗簾一拉,要多私密有多私密。有重要的好朋友,就一一會面、互話短長,這樣對方不覺得被怠慢,她也自在,雙贏。 如同預料的那樣,剛一坐定,訪客就來了,好在都是場面話,送上禮物寒暄幾句也就結束了,所以雖然一個接著一個,倒是不累。 好不容易打發完畢,孟勁松下樓招呼客人,辛辭陪著孟千姿拆看半屋子的禮物。 大多是山貨特產,并不入孟千姿的眼,還有些價值不菲的首飾,但她有不止一箱的硬貨,也很難瞧得上,辰字頭是辰州符一派的代稱,擅用朱砂畫符,推領頭的送了塊長在一簇水晶上的天然辰砂晶體寶石,出手不可謂不闊綽,至少得十好幾萬,但孟千姿盯著看了半天,問辛辭:“你覺得這顏色像不像豬肝?” …… 她最喜歡的,反而是虎戶送的禮物。 解放前,湘西一帶,山廣林密,幾乎每座山上都有老虎,竄下山來叼狗吃牛甚至傷人是常有的事,于是獵虎的虎戶應運而生——但他們并非只是普通的獵人,一身技藝外,還要供奉梅山菩薩、佐符咒以獵虎,又被稱作“梅山虎匠”,并且有明確分支,曰 “三峒梅山”,依照捕獵方式的不同,弓-弩射獵為上峒,趕山行獵為中峒,裝山套獵為下峒。 而今這一帶,已經分得沒那么清楚了,總稱虎戶,送來的禮物是一只風干的虎爪,足有人的腦袋那么大,五根勾彎的趾爪黑亮,干rou上皮毛儼然,虎戶說,這虎爪晾了有三百年了,能夠祛除邪祟,保進山平安。 只一只虎爪,居然虎威尚存,辛辭拿過來看,沉甸甸的頗有分量,但他覺得這玩意兒沒什么用,存著還占地方:“也就拿來做個癢癢撓吧?!?/br> 說完,還作勢去撓背。 孟千姿瞥了他一眼:“人家生前畢竟是虎,你這么拿它耍,就不怕……” 她話里有話,辛辭一陣發寒,趕緊把虎爪送回禮盒里,嘴上卻不認輸:“什么祛除邪祟,抵不上咱們伏獸金鈴一個小腳趾……” 糟了,哪壺不開提哪壺,滑了嘴了。 辛辭怕自己要挨削,借口要上廁所,趕緊溜了出來。 一出門,場面就松泛了,一大廳子人,推杯過盞吆五喝六,那叫一個熱鬧,辛辭吁了口氣,橫穿大廳去洗手間。 經過一張圓桌時,看到一個卷頭發戴眼鏡的大叔,手里捏著一張畫了圖樣的紙,說得慷慨激昂:“這符樣,我確實不認識,所謂‘蒼頡造字一擔粟,傳于孔子九斗六,還有四升不外傳,留給術士畫符咒’,這四升字,又沒個字典,想個個都認識,談何容易!” 他邊上坐了個穿藍布褂子的老頭,似乎是覺得此人言之有理,不住點頭。 又繞過一張桌子,一側低頭喝酒的年輕女人恰抬起頭來。 辛辭不覺一怔。 要說辛辭,入職前混模特化妝圈,美女見了無數,現在又整天跟在孟千姿身邊,這是個“不好看祖宗奶奶都不答應的主”,所以他對尋常脂粉,早沒什么感覺了,可這女人不同:倒不是她長得如何出色,其實也就中人以上,但一張臉清秀白凈,長細眉,眼神極清亮,坐在那兒,自帶柔和氣場,安靜純正,讓人一眼就看得到,還挪不開眼。 見辛辭看她,那女人落落大方,微微一笑。 辛辭面上一窘,趕緊移開目光,卻正看到孟勁松臉色肅然,領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向通往包房的樓梯走去。 那男人縮肩塌腰,形貌萎縮,不平整的牙齒外翻,嘴唇根本遮不住,稱得上奇丑…… 辛辭心里一動,幾步過去攆上孟勁松:“他……” 孟勁松嗯了一聲:“他知道假尸的事?!?/br> 辛辭壓低聲音:“他是……走腳的?” 即便刻意低聲,那人還是聽見了,咧嘴一樂,大蒜鼻頭一聳一聳的:“呦,兄弟,懂行啊?!?/br> 辛辭心里擂鼓一樣,咚咚跳起來。 他懂個屁行啊,只是昨天晚上去翻山典查趕尸,知道趕尸的人很忌諱“趕尸”這種說法,一律以“走腳”代之,還知道趕尸的人相貌得丑,越丑越好,似乎唯有如此,才鎮得住深山魍魎、背后行尸。 那人姓婁,單名一個洪字。 盡管他一路上大大咧咧,進屋見到孟千姿,還是免不了拘謹,束手束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