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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微微舒緩了些, 拿手背抹了抹最后一點沒能忍住的眼淚。 她這一走,孟璟拿著帕子在湯池旁站了好一陣子, 這才將毛巾一扔, 重新取了干凈毛巾, 拿上她的衣物跟了過去。 見他掀簾進來,她將頭埋得愈發低,并不出聲。 孟璟默默看了她好一陣, 最終什么也沒有說,輕輕將她衣物放在床角,又轉身出了門。 他這一走,膳桌便被徑直呈進了暖閣,時夏親自進來伺候,勸她起來進些食。她今日在外頭奔波一整日,原本累得饑腸轆轆,但后來被孟璟折騰久了,不僅沒了食欲,眼下一見滿桌佳肴,甚至還有些隱隱的反胃,如何勸也不肯動。 時夏遲疑了下,勸道:“小姐還是給姑爺點面子吧,方才扶舟親自去叫奴婢過來的,來時聽外頭大丫頭說,姑爺這人講究,自能下地,膳食決不允許進北屋,這一年多了,還是頭一次破例?!?/br> 楚懷嬋雖早已沒了淚意,但仍舊沒動。 “姑爺發了話的,說您不開口,他就不進來惹您生氣了,讓您放心用膳,只當他沒回來就是了?!?/br> 時夏說這話時的神情頗似見了鬼,說完還咋咋呼呼地問:“姑爺這是怎么惹您生氣了?人都說夫妻沒有隔夜仇,床頭吵架床尾和,小姐若當真有什么不滿,不妨好生同姑爺談談,您若拉不下面子的話,奴婢去幫您傳個話?” 楚懷嬋搖頭,反應無比平靜。 她這才放下心來,畢竟楚懷嬋的性子在那兒,若當真受了天大的委屈,就是從前在家里,不說非要逼得老爺夫人讓步扭轉乾坤,但無論如何也必是要爭個理的,眼下這般安靜受著,想來也不是這位姑爺當真干了什么天理不容對不起自家小姐的事,只是自個兒心里覺得委屈罷了。 她繼續勸道:“若非當真不滿,您也別同姑爺置氣了。姑爺這人吧……再怎么說,肯這般低聲下氣……” “時夏你怎么也同我哥一樣,胳膊肘往外拐得這么厲害呢?” 楚懷嬋擺手示意她閉嘴,但總算是起了身,坐到桌前胡亂扒了幾口飯,興許是為著泄憤,還真多吃了幾塊略肥的母雞rou,這才命人將膳桌撤了下去。 時夏蹲身告退,但被她叫住,叫將窗欞支開一點。夜風吹過,南北貫通,那股飯菜的香味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時間短,便也沒讓屋內物什沾染上一點。 屋內重新歸于安靜,腕骨隱隱作疼,她低頭看下去,手腕內側的勒痕泛紅,方才她總算忍不住疼出了聲后,非要和他斗氣的計劃失敗,報復似的故意將他肩背抓得滿是傷口,他為圖省事徑直束了她手。方才他還在氣頭上,下手沒留情,今日又連要了好幾回,耽誤的時間長,血脈凝滯,留下的痕跡自然很深,怕是要好些時日才能消退。 她發了好一陣子怔,猛地回過神來后,轉頭看向案上的漏壺,驚覺幾次三番的折騰下來,眼下竟然已過亥時三刻了。 春夜發寒,況夜已深,畢竟舊傷嚴重,他如今若受寒,膝蓋還是會疼上好些時日。 她不大放心,到床邊換了他方才喚人送來的布履,又取了件風衣穿好,這才起身去尋他。 書房尚且掌著燈,她悄悄走過去,立在門口看了一眼。 萬全畢竟是個爛攤子,又處在京師背部,正可為有力屏翰,反則可為致命威脅,身在此位,又有雙印同時在手的破格任命,自然隨時隨地都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眼下他才剛從塞外回來,便又開始挑燈夜戰,清點這幾月他不在時三大衙門懸而未決的爛攤子。 楚懷嬋微微閉了眼,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孟璟應聲從書卷里抬頭,往外盯了一眼,得知來人是她,又重新埋首書卷,裝作未曾發覺。 楚懷嬋重回北屋,卻也不肯再上床了,只是尋了把黃花梨木躺椅拉到南窗下,隨意往上一躺,將濕發撥到椅背后垂著,任窗戶縫隙里吹進來的涼風將它徐徐吹干。 她微微側頭望著南邊,看著書房明亮的燈光,微微失了神。 書房燈盞終究沒能熄滅,孟璟是亮著燈推開門的,緣由不過是因為暖閣里的燈一直未滅,他便想著過來轉一趟,看看這呆子是不是被氣出毛病來了,竟然整夜難眠。 畢竟白日夜里都受了好一通折騰,體力不支,他過來時,楚懷嬋已經淺淺眠過去了。他繞過地屏,微微覷了眼屋內情況,春夜仍舊算得上冷,這呆子卻在涼風習習的窗下眠過去了,他走過去打算將人抱回床上,手卻無意中觸及到了她的尚未干盡的發。 他遲疑了下,暮春時節,仍舊喚人燒了盆炭進來,遠遠放在一側,室內溫度立刻高了許多,他自個兒則取了毛巾過來,立在她身后輕輕替她擦拭。 他下手極輕,楚懷嬋好一陣才醒了過來,手撐著額角轉頭看他,迷糊間發問:“生氣了?” “我生什么氣?” “沒人敢同你這么發脾氣吧?還敢故意要你難堪?!?/br> 他不大自在地“嗯”了聲,也不接話了。 楚懷嬋低低笑起來:“不是說我不發話便不敢進來?” 孟璟手頓住,道:“那我出去?!?/br> “別折騰了?!背褘葦r住他,“這是你的地兒,況且我也沒生氣?!?/br> 他疑惑地看向她,她卻接道:“我若真生氣了,方才便直接回去了,哪會留下?!?/br> “怕你誤會,不敢走啊?!彼a邊梨渦淺淺浮現。 孟璟怔了一小會兒,手中的動作又繼續起來,一點點為她擦干長發,解釋道:“我同你說讓你安生等我回來,那我自然會回來,不必擔心的?!?/br> “真是個沒心肝的?!背褘榷⑺谎?,“塞外畢竟是人家的地盤,敵軍那個主將前幾年不也威風得很,一旦到了咱們這邊,不還是毫無招架之力任你宰割,萬一你出點什么事,你叫我怎么辦?” “不會的?!彼膊恢厥裁春?,到底只說了這三字。 算了,這傻子雖然仍不肯拉下臉道歉,但能耐著性子哄上她幾分已夠給她面子了,她見好就收,將要說的話全數咽了回去。 屋內靜默,楚懷嬋摸了摸頭發,見已干得差不多了,沖他伸開雙臂,他會意將她抱起來,重新帶回床上。 她乖乖往角落里一縮,孟璟再自覺不過地去替她關窗熄燈,爾后便往外走。 楚懷嬋氣笑,喚住他:“上來?!?/br> 室內一片黑暗,他看不清她說這話時的神情,但還是從善如流地回了榻上。 她身上還裹著風衣,他探手去解她胸前的玉花扣,她今夜確實被折騰得厲害了,眼下杯弓蛇影,一見他這動作,立刻往后彈開,他把人拉回來,不大靈活地解開那枚繁復的玉花扣,又徑直將人翻了個轉兒,強行迫她將風衣脫了下來。 “穿這么厚睡覺,不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