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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妹同往?!?/br> 她頓時又笑起來,親去捧了果盤回來。 薛敬儀目光落在這海月香果盤上,又淡淡打量了眼屋內的精致器具,問道:“孟二姑娘自個兒在外添置宅院?” 這實在是個大逆不道的罪名,孟璟這人么,除了當日得知她去打攪過楚懷嬋、破天荒地人過來給她敲了下警鐘外,平素只要她不捅破天便決計不會施舍給她一個眼神,更不會管她的破事。但若叫她爹知道了,她不說被活活打死,最不濟也會被禁足在府里直至出閣。 這事對于女兒家而言,本該是件隱秘事,但她不知怎地沒設法隱瞞,反而苦笑了下:“孟家大廈將傾,身為池魚,也當早做打算,薛大人說是也不是?” 薛敬儀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在杯蓋上,蹙眉思忖了一小會兒,道:“孟二姑娘心思通透,人嘛,為自己留條后路總是該的?!?/br> 她便又笑起來,替自個兒剝了顆橘子,丫鬟忙捧了銅盆上來,她凈過手,嘗了瓣橘子,覺著實在是有些酸,但又不好當著他的面發作,只好強行咽了下去,眼淚花兒頓時泛了出來,她稍稍側身抹干凈,轉過身來,再度笑笑。 薛敬儀總算是揭了杯蓋,緩緩道:“不過,鎮國公府門楣甚高,旁人仰仗都來不及,孟小姐倒不必考慮過遠以至當下如此行事,反遭旁人閑話?!?/br> “門楣甚高?”她嗤笑了聲,“那都是給二哥的,我可半點都沾不著?!?/br> 薛敬儀注視了她好一會兒,最終也沒說什么,只是緩緩呷了口茶,目光停留在這龍井之上,想起了他方才為孟璟煮的那壺茶。 他對于在此地和這位在宣府城內有幾分名氣的孟二姑娘寒暄無甚興趣,但她沒發話,他也不好剛來就走,只好細細打量了下這間客廳,從暗金漆的小幾到窗臺上斜入的已顯頹勢的木芙蓉,目光最終凝在墻上斜掛著的三弦琴上。 他怔怔看了好一會兒,驀然想起來那晚在暗巷里,與孟璟同行的那名女子。 “南弦音色明亮清脆,若淋雨受潮,轉為喑啞低沉,則失南音本色?!?/br> 南北之地三弦琴的形制音色皆大有區別,但宣府這地兒,多是世襲軍戶,士人甚少,好昆曲之人已是寥寥,更遑論獨好南弦著,她卻能一語道破,況孟璟待她,確有幾分珍重意味,也不怪他起了探詢之心。 他并不認識此人,后來去碧寧居查探,上下口風一致,都說孟璟那晚確實帶走了位姑娘,只說孟璟的事,他們哪里敢管,剩下的半句不肯再透露給他。 可他那晚分明看見,那人挽的是墮馬髻,可以斷定已為人婦。只是,如今孟家雖不如以往聲勢顯赫,但孟璟這人畢竟由皇帝早早親自定下了世子之位,身份地位仍舊不可小覷,若說風塵女子為討好他而改了裝扮也未必不可能,他到如今也沒什么眉目。 他看得有些久了,孟璇眼睛亮了下,試探問:“薛大人好三弦?” “不是?!?/br> 她頗為失望地道:“還以為薛大人有此雅興?!?/br> “南弦倒有幾分興致?!彼栈啬抗?,飲了口溫茶,“北地三弦合該配壯漢大鼓,豈容我玷污?” 孟璇失笑:“大人過謙,也著實風趣?!?/br> 一報還一報,之前他才磨了孟璟的性子,這會兒便輪到他坐不?。骸懊隙媚?,這茶也喝過了,話也套得差不離了,不如敞開天窗說亮話?!?/br> 孟璇頷首,將腕上的碧玉鐲轉了幾圈,總算下定決心,開口問道:“薛大人翰林出身,后入都察院,至今年春,任期滿,為何……獨獨在任滿之前,特遣來了宣府巡關?” “姑娘家,還是不要妄談官場之事才好?!?/br> 孟璇抿唇,沒答話。 他淡淡一笑:“但也不是什么秘辛,孟小姐想知道,在下如實告知便是。如今韃靼反撲日甚一日,宣府常駐軍隊逐步從城內調出駐守長城塞,宣府為北地最后一道關隘,先帝九五之尊尚可以命守國門,吾等后人又豈敢不守祖宗基業?如此緊要關頭,御史巡關有何值得詫異之處?” 這話光明磊落,孟璇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都察院任滿,翰林出缺,大人合該有更好的去處,前途大好。來此巡關,若遇戰事,多要監軍,回京不易不說,刀劍不長眼,連性命都身不由己。大人心系百姓,舍前途為蒼生,實在是令人汗顏啊?!?/br> 他抬眸看向她,輕笑了聲:“薛某沒那么高尚,不過是上司之令,不得不來罷了?!?/br> 孟璇失笑:“薛大人倒是實誠。所以……大人去歲末特遣至此,怕不是因為我二哥能下地了吧?一前一后相差不過半月,著實難讓人不起疑?!?/br> 她注視著他的神情,緩緩笑起來:“說起來,也是我二哥犯蠢,此事若不聲張,哪里來的這么多暗樁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更有這么多人找他麻煩?” 麻煩? 薛敬儀眉頭蹙起,她果然接道:“我今日在府里又見著了刺客尸體,被二哥手底下的人拖出去草草埋了?!?/br> “刺客?”薛敬儀把玩著手里的杯蓋,嘴角浮起一絲玩味的笑,“孟小姐如何斷定?” “我遠遠瞧見的,必定是習武之人的身材,且身份絕對不一般?!泵翔簧踉谝獾匦π?,“況且,二哥這人么,下手也不帶留情的,若有人找上門來送死,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斬一雙,便是來一百個,他還能邊擦劍邊讓人再去挖個墳堆?!?/br> 她這話雖糙,但理卻不糙,的確像是孟璟那般目中無人的樣子,薛敬儀沒忍住笑了笑。 但人都欺到頭上來了,孟璟便是要殺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就算孟璇說此刺客身份不一般,孟璟不該私底下解決,但除非他能找到證據證實,不然他也沒法拿這個當孟璟的小辮子。 “世子連新婚之夜都沒能得安寧,如今形勢日緊,孟世子又是殺進過韃靼老巢的人,從前困于病榻無人來找麻煩實屬正常,如今能重新下地,那幫蠻子哪能容得下世子這等人物重回沙場?”他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就算是刺客,興許是韃靼的人也未可知,那便是世子為民除害了,何必告知薛某區區一介御史?!?/br> 孟璇被噎住,下意識地反駁:“不是韃靼,是朝中之人?!?/br> 薛敬儀卻對這話置若罔聞,只是道:“孟小姐還是別摻和世子的事為好,你常在深閨,怕是不知如今兵部已在派遣巡撫總督到各邊鎮領兵了,韃靼風雨欲來,朝中也不是全無應對之法?!?/br> “換言之,兵部早晚會一家獨大,而五軍都督府,遲早會成為兵部附庸?!彼粗ブ械挠曛?,微微閉了眼,“只怕到時,鎮國公府也罷,西平侯府也罷,都不過是空有其名徒有其表罷了?!?/br> 孟璇沒想到這人說話竟然如此直白,怔在當場,好一陣子才緩過來,心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