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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小半碗,實在是咽不下去,默默將勺放了回去。 楚懷嬋把碗接過來,道:“不必勉強?!?/br> 窗外忽起了陣雜聲,她凝神聽去,聞得雨打芭蕉,滴瀝不歇。 他身上到底還發著燙,她猶疑了一會兒,輕聲道:“秋雨急,小侯爺在這兒將就一晚吧,別出去又受了寒?!?/br> 她說這話時并不算不太自在,孟璟沒說什么,點了下頭,她頰邊卻微微發起了燙,一時之間連告退都忘了。 四目相對,還是孟璟先出聲幫她緩解尷尬:“蓮子羹?!?/br> “???”楚懷嬋懵了一陣子,悶悶地“哦”了聲,見他臉色一點點烏青下來,趕緊告退,“你先歇著,我馬上去備?!?/br> 她一溜煙地跑了,時夏這丫頭向來嗜睡,她沒叫她起來,倒是斂秋被驚動,帶了兩個上夜的小丫鬟過來給她打下手。廚房燈火通明,她邊和斂秋說閑話,邊等著小火煨了小半個時辰,熱氣騰騰的蓮子羹總算出鍋。 她迎著秋雨折返,孟璟正閉目養神,她沒打擾他,自個兒執了勺子攪拌,等溫度差不多合適了,這才端到床前遞給他。 孟璟在看見碗里的銀耳枸杞的那一瞬,頓住了伸過來接碗的手,他幾乎是立馬覺得頭暈腦脹,實在是不明白這好好的食材,為什么非得加這些玩意兒來糟踐美味。 她捧著那只甜白釉方形碗,膚色白甚瓷色。 他試圖說服自己,這不賴她,怪就怪他不愛枸杞這味兒卻又不明說,他虛虛撫了撫額,接過碗來,沒說二話,利落地嘗了口,果不其然微微蹙了蹙眉。 楚懷嬋見他停下動作,心下明白了幾分,試探問:“那我去叫廚子起來重做?” “挺好的?!彼谑切姆堑卮鹜暝?,閉著眼一口氣喝完,將碗遞還給她,昧良心地補道,“還不錯?!?/br> 楚懷嬋失笑,但也沒揭穿他,將碗遞給斂秋,捧了茶水伺候他漱口,等斂秋退下,室內忽然空寂起來,她自然而然地伸過手來再試了下他的體溫,仍舊發著燙,還是有些不放心,趕緊勸:“歇著吧,快三更了,夜里寒涼?!?/br> “你先去睡?!彼Я颂掳?,示意她出去。 楚懷嬋躊躇了會兒,輕聲說:“你先歇著吧,我再守會兒,等沒大礙了便出去,不礙著你的?!?/br> 她這般說了,他也不好再說什么,從善如流地躺下,由她伺候著掖好被子。為著方便探看,她并未放下帷幔,是以吹熄了燈,摸索著回到床前,靜靜蜷在玫瑰椅上,雙手抱膝,將腦袋枕在膝上。 她呼吸聲其實微不可聞,但孟璟畢竟反應敏銳,仍是被擾得沒能成眠,他渾身難受,又怕翻身驚動她,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全身幾乎都要僵硬如鐵。 等過了許久,他一直沒聽到動靜,以為她迷迷糊糊睡過去了,這才側身看向她,卻見她仍舊沒睡,聽聞響動立刻警醒過來,關切道:“不舒服?” “去睡吧?!彼⑽@了口氣,“實在放不下心,叫個人進來上夜便是?!?/br> “沒事,我再坐會兒就出去,反正也睡不著?!?/br> 她今日眼下的一圈青黑將她昨夜心事重重未能成眠的事實暴露無遺,再加之之前的十來日她便沒一日睡過一個好覺,她這謊言簡直拙劣,但他卻好似被輕輕牽動了下,沉默了會兒,道:“上來吧?!?/br> 楚懷嬋怔了下,身子沒控住平衡,踩在杌子上的腳陡然滑了一只,落地時撞出一聲響來,她驚覺失態,趕緊搖頭:“東邊已經收拾出來了,再不濟這兒也還有張羅漢床的,我睡覺不安穩,你身子不舒服,便不鬧騰你了?!?/br> 她既然婉拒,他也沒什么好說的,兩相無言,他沉默著閉眼,興許是藥效起了作用,竟然淺淺眠了過去。 子時過后,楚懷嬋過來探了下情況,見總算是退了燒,心下松快了些,正準備叫人進來守著,自個兒去東邊歇下,她手剛搭上銅鉤,想將床簾放下,忽見他翕動了下唇,但聽不清他在說些什么。她以為是人不舒服,趕緊將耳朵貼過去,這人卻又沒有動靜了。 她怔了好一會兒,準備撤退,忽地聽見他說:“我倒很想信你?!?/br> 她身子僵住,就這么貼在他身上,好一會兒才緩緩恢復了知覺,她再垂眼去看他,這人大概是以前規矩嚴,睡覺是極老實的,又無半分動靜了。 不然也無人可信了。 我倒很想信你。 她輕輕苦笑了下,想這后面應該還差一句——“但不知你能不能信”。她枯坐了好一會兒,棄了叫人過來替她的意思,仍舊在榻前守著。 孟璟醒來時,夜已深,窗外風急,雨也淅瀝,他借著外頭廊上的光看了眼床前這人,她耷拉著腦袋,似乎已經睡過去了,寶葫蘆環安安靜靜地墜在耳邊,燈光昏暗,卻微微晃花了他的眼。 秋雨寒涼,他輕輕嘆了口氣,盡量克制著自個兒的笨手笨腳,輕輕替她拆了發髻,爾后將她抱起,她露在外邊的半截手臂涼得可怕,肌膚相觸的那一刻,他幾乎瞬間被驚得打了個寒戰,他將她放上床,掌燈后才看清她臉上被衣袂壓出幾道深深的水云紋的印子來。 他不大自在地看了好一會兒,轉身到了梳妝臺前,左看右看了半天也沒找到什么門道,只好去外間看了下,斂秋大概也剛睡下,平素警醒得不行的人都沒發覺他出來,他忽覺自個兒以前老罵別人是麻煩精,今日總算遭報應了,難得良心發現,沒好意思再把人叫起來麻煩人家。他又稀里糊涂地回到床前琢磨了會兒,死馬當作活馬醫地擰了帕子在她臉上胡亂擦了擦,雖毫無章法,但好歹克制著他那股多年練就的大手勁兒,沒把人直接疼醒。 等忙活完,他在她身旁安安靜靜地躺下,但到底也未能成眠。過了好一陣子,他忽然感覺到身邊的呼吸聲重了些,他試探問:“醒了?” “嗯?!背褘葢寺?,取下他方才沒敢碰的耳珰放在枕邊,又問了一遍,“好些了?” “沒事了?!?/br> 長夜難眠,兩相無言,良久,他聽到她問:“孟璟,能讓我看看么?” 她沒點明,他卻會過意,微微閉了閉眼,翻了個身朝下,道:“看吧?!?/br> 楚懷嬋坐起來,將自個兒的枕頭遞給他抱著,這才縮著身子去揭他的褲腿,傷口包扎得不算復雜,她小心翼翼地解開,迅疾看了一眼便趕緊挪開目光。 她平復了好一會兒心情,這才大著膽子再看了眼。 那一刀傷得深,經久未愈,傷口必然潰爛過,她幾乎可以憑著這點殘存的印跡斷定他曾剜過腐rou以療傷,他這樣的人,她可以想象得到,即便是這樣,面上也必然是漫不經心不當回事的。 可剜rou剔骨之痛,她忽然覺得心猛地抽了下,十指連心,手也不自覺地哆嗦了下,無意間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