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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斂秋從她那兒聽了幾句掏心窩子的話,來勸了我一遭,我如今也懶得搭理你?!?/br> 孟璟一哽,敢情他還得沾她的光,才能得自個兒母親幾句嘮叨? 那他可真是謝謝她了。 但他不知怎地想起了當日斂秋送過來的那碗香薷湯,雖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兒,但畢竟是闊別了三四年的暖意。他默然垂下眼眸,沒接話也沒反駁。 趙氏見他今兒態度還算過得去,接道:“山西的事,你務必謹慎些。萬全都司畢竟駐在宣府,咱們的根又扎在這兒,但山西那頭的兩大都司,如今未必肯聽你調遣。若光是不聽調遣便罷,但若是……旁的不說,若反手往都察院或者陳景元那兒遞一本,你便性命……” 孟璟阻斷了她后半截話:“我知道。我會謹慎,母親勿要憂心?!?/br> “你別不拿我的話當回事?!壁w氏端過茶喝了口,將涌起來的那陣火壓了下去,閉著眼深深吸了口氣才道,“你上次從京里回來便負了傷,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br> “一時不妨,被惡犬咬的,母親不必上心?!?/br> “……你當我三歲還是五歲?”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管你,但我還是要說一句,你這好不容易才好了些,咱們就守著國公府好好過日子,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成么?” 趙氏手撫在那摞賬簿上,一頁頁地草草翻過,輕聲勸道:“太爺留下那么多田產莊子雖都被你那不成器的二叔和老三給敗光了,但你父親畢竟還有食祿,便是不再回京也不再掙什么功名,只要沒有這群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東西拖后腿,咱們以后的日子還是可以過得和和順順,就不折騰了行么?” 孟璟原本低著頭,這會子倒是抬頭覷了她一眼,但避過了她要他安安生生過日子這等從前已提過不下八百遍的說辭,反而淡淡道:“這就是母親要收回鑰匙執掌中饋的緣由?” “是。你是錦衣玉食堆里滾慣了的,就該好好供著,憑什么便宜那堆貪心不足的小人?你父親守孝重義,父輩家底半分沒要,偌大一個國公府也一并借給他們沾光,沒趕他們出府?!?/br> 趙氏氣得拍了拍那堆賬簿,陳年舊紙撲騰出一陣灰來,令她微微嗆了嗆,等緩過來才接道:“到如今,他們不心懷感激便罷,還敢暗地里手腳不干凈,還不就是欺負你父親如今這樣,拿他們沒辦法。這五年的賬若是細細查下來,光是吐虧空,也夠他們將整個家底典當完畢了,興許還填不上!” “我從前是沒精力cao心這些,如今自然不能再容他們如此放肆!”趙氏越說越氣,又喝了口茶壓火氣。 “敗便敗了,由他們去,父親重兄弟情義,不必在意?!泵檄Z不甚在意,甚至還淡淡勸了句,“夜深了,母親少飲些茶,恐一會子難眠?!?/br> “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只念著你父親,也不想想我的難處?!壁w氏被他這態度噎住,越想越氣,提高了聲音斥道,“銀子便罷了,你看看這家人教養出來的都是些什么東西,嫂子剛進門,小的便敢上門找不痛快,大的這個就更放肆了,半夜爬墻,像個什么玩意兒!我都不敢相信這是你太爺一脈留下來的種!” 孟璟從未見過他這個宗室出身的母親如此說話,微微怔了下,抬眼看向她。 趙氏大概是還在氣頭上,語氣強硬,語速也快:“你這個媳婦兒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尋常人既然能看出老三那小子的壞心眼兒,哪肯讓他進自個兒院里招不痛快惹閑話的,便是想著我的心思,才布了這一局,幫我收回這把鑰匙?!?/br> 孟璟沒出聲。 “你別不吭聲,你不大搭理我便罷了,左右我是個老婆子了,管不著你,反正你也已經不怎么搭理我好幾年了,我也沒意見?!?/br> 這話倒有點像指著他鼻子罵他不孝了,孟璟避重就輕,恭謹道:“母親言重了,您韶華正好?!?/br> 趙氏沒管他這假模假樣的場面話,嘲諷道:“但她是你娶回來的妻,要陪你過一輩子的,你別不當回事。男人要成大事,起碼家宅得寧,沒個賢內助,就你這德性……” ……他怎么了? 孟璟覺著她今兒是要把這么多年想數落他的話一并給罵完了,心里頭才能痛快,于是沒出聲,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可她將手搭在金絲楠木扶手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會兒沒出聲。 夜里忽然起了陣風,這屋里擺的銅鶴燈盞,并未用燈罩,燈火被吹得忽明忽暗。 他起身,親自走到燈盞前添了些燈油,執起剪子挑了挑燈花。 他動作慢條斯理,怎么看都無不透出一絲儒雅來。趙氏忽然沒來由地紅了眼眶,她大抵,也已有五年未曾見過他這副樣子了。 幾乎連她都快忘了,這個曾讓她引以為傲的世家大族里養出來的兒子,原本是個疆場殺敵時肅穆冷峻,私底下卻最是溫和貴氣的翩翩君子。 孟璟放回剪子,一轉過頭來,就見她飛速地拿帕子擦了擦眼角,他怔了會兒,覺著她今日著實有些奇怪,于是緩緩跪下去,輕聲道:“惹母親不快,還請母親責罰?!?/br> “起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惹我不快了,次次請完罪也不肯改,既然鐵了心知錯不改,這請罪有什么用?”趙氏自嘲地笑了笑,那股淚意越發涌不住,只好拿帕子虛虛掩了掩,“趕緊回去,都三更天了還在我這兒,也不像話?!?/br> “外頭這么多人看著呢,沒什么像不像話的?!泵檄Z抬頭瞥了她一眼,“母親既然惱我不聽管教,我便聽一次就是了,您別這樣,倒讓兒子覺得自個兒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br> “你本來就是?!?/br> “……是便是吧?!彼艞壗裢硗^勁的想法,但還是補了句,“但后軍都督府里的事,母親別摻和,您提了我也不會聽?!?/br> “我也知道,提也沒用,旁人怎么說你都不肯信,認定了當年的事太過蹊蹺必定有鬼,鐵了心非要徹查。若不是這事,你也不至于和我置這么多年的氣?!?/br> 孟璟低聲認錯:“兒子不孝,常惹母親不暢快,便也不大到母親跟前來擾您了?!?/br> “說得好聽,我知道你是嫌我念叨你煩,這才搬到后邊去住的?!?/br> 孟璟沒解釋,反而將身子伏低了些,靜靜聽著訓斥。 “楚閣老牽頭票擬了兵部想要架空五軍都督府的法子,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這事畢竟不能怪這丫頭,她便是還未出閣,朝堂之上的事,又哪里輪得到她做主,她爹的心思,也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你別遷怒了她?!?/br> “母親知道我不是那種人,我沒有遷怒她的意思?!?/br> “嘴上不說,心里難免不痛快,但也沒有把剛進門的新娘子扔在孤庭獨院的道理。若不是你這般行事叫人以為你看不上這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