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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需要幫忙的,我先回公司了。小袁,你要走嗎?我捎帶你一程?!?/br>袁淵想了想:“謝謝寧姐,我還是自己回去吧?!?/br>寧秀吳點點頭,轉身走了。袁淵看著寧秀吳的背影,問劉一杰:“顧師弟這幾天回家去了嗎?”劉一杰搖頭:“沒有,他最近沒有回過自己家?!?/br>袁淵說:“顧阿姨是什么病你知道嗎?”“我只知道予哥mama患有精神病,都不認得人了,這些年一直都醫院住院治療。我也不知道他家原來這么有錢?!眲⒁唤苷f到這個還咋舌。錢一君是國內排得上號的民營企業家,方周集團涉及地產、投資、電子制造、零售服務等行業,是一家綜合性的集團公司,資產多達上千億。沒想到顧予任會是錢一君的兒子,袁淵頓時感覺到了巨大的差距,以前他沒這種感覺,顧予任是個演員,哪怕是影帝,他覺得離自己也并不遠,如今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距離,簡直就是云泥之別,他們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袁淵說:“一杰,我先回去了,什么時候顧師弟回自己家了,打電話告訴我一聲?!?/br>劉一杰點頭:“哦,好的,袁哥?!?/br>袁淵走出殯儀館,走了好遠,才到了公交站臺,坐在車上的時候,想起今天的見聞,還有種不太真實的恍惚感,好像掉進了一個故事里一樣,然而又那么真實。想起自己和顧予任的差距,不由得長嘆了口氣。公交車走了半程,袁淵的情緒才穩定下來,思路也漸漸清晰起來,顧予任的情況也許并不如自己想的那樣,他有父親,但那也是別人的父親,周豐明的年紀還和他差不多大,而且母親患有精神病,顧予任只怕是沒有享受多少家庭的幸福,只是他不說,誰也不知道,想到這里,袁淵不由得對顧予任充滿了同情。袁淵等著劉一杰找他,結果顧予任自己打電話來了:“師兄,我好餓,可以幫我做頓飯嗎?我想吃酸菜白rou?!?/br>袁淵哪里會拒絕,趕緊買了菜上門,門沒鎖,袁淵推門進去,看見顧予任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胳膊上還纏著黑紗,眼睛下面一片青黑,毛孔有些粗大,嘴邊和下巴上長了一圈黑色的胡茬子,看起來非常憔悴,但卻有一種致命的男性魅力。袁淵在他面前蹲下,輕輕喚他:“顧師弟?!?/br>顧予任睜開眼睛,用布滿血絲的眼看著袁淵,嘴角扯了一個生硬的弧度,抬手揉了一下袁淵的發頂,頭發果然如預料中一樣柔軟干爽:“辛苦師兄了,我先睡會兒?!闭f完又閉上了眼睛。袁淵愣了一下,準備好的說辭一個字都沒用上。他走到廚房去洗菜做飯,盡量弄得動靜小一點,也盡量做得精細一點,他最近一定沒吃好,也沒休息好,人都瘦了一圈。袁淵將飯菜做好,端菜的時候聽見“咕——咕——”的長叫聲從沙發那邊傳過來,顧予任是真的餓了。袁淵將人拍醒來:“師弟,起來吃飯了?!?/br>顧予任像個孩子一樣懵懂,他坐起來發了三分鐘呆,最后還是起來去洗臉吃飯。袁淵坐在他對面,看著他大口大口地吃著酸菜白rou,這是袁淵第一次做這道菜,根據菜譜做的:“我第一次做酸菜白rou,好吃嗎?”“嗯,跟我媽做的一樣好吃?!鳖櫽枞未罂诖罂诘亟乐?,有兩顆豆大的眼淚滾到了碗里,他低下頭,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然后繼續吃著菜。袁淵聽見這話,心里酸酸脹脹的,有什么情緒在瘋狂醞釀著,他伸手抹了一下額頭,掩飾掉自己的情緒:“好吃就多吃點?!?/br>顧予任再也沒有抬頭,一直都在努力地吃,好像一個禮拜沒吃飯了一樣。袁淵見他大有將飯菜全都掃光的架勢,怕撐壞了他,趕緊也幫忙消滅了一些。顧予任撈了最后一片酸菜吃了,放下筷子,伸手捏了一下鼻子:“我已經有十年沒吃到我媽做的菜了,她一個人在醫院里住了十年?,F在想想,我這做兒子的真是太不孝了,我不應該把她一個人留在那兒的?!彼f完用力抓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袁淵靜靜地聽著,沒有出聲,顧予任需要的應該是宣泄,而不是安慰。顧予任繼續說:“很多人都不知道我是錢一君的兒子,他自己很長時間也不知道,他在我沒出生的時候就跟我媽離婚了,攀高枝娶了現在的老婆。我媽要強,生下我,獨自把我拉扯長大,最大的愿望就是我出人頭地,比他有出息,讓他后悔。但是錢一君混得越來越好,錢多得都可以砸死我們,我媽雖然不說,心里肯定很難受。我十六歲那年,她在做工的時候出了事故,傷到了頭部,后來就變成了精神疾病。錢一君來找我們,把我媽送進了醫院,好過一陣,后來又發作,嚴重到根本就不認識人了,還有攻擊性。后來我有錢了,把她接回來跟我一起住,但是我陪她的時間很少,只能讓護工照顧她,結果還傷了護工,我只好又把她送回醫院去。你說我這個兒子是不是特別不孝?我媽辛苦養了我那么多年,我就是這么回報她的?!鳖櫽枞斡昧δ艘话涯?。袁淵的喉頭腫脹得難受,他搖搖頭:“不是,你很好?!?/br>顧予任趴在桌上:“那時候我們生活拮據,她不肯接受錢一君的贍養費,想吃頓rou都不容易,她每次都撿最便宜的肥rou買,然后和酸菜燉一大鍋,rou給我吃,她自己吃酸菜?!鳖櫽枞握f到這里,聲調都變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哭。袁淵艱難地滑動了一下喉頭,竭力控制著快要崩潰的情緒。他沒想過開朗如顧予任,居然會有這么艱難的成長史,顧mama一定是個非常非常好的人,獨自一人,把顧予任培養得這么堅強樂觀,只是老天為什么如此不公,讓她遭受那么多的挫折和不幸。顧予任在桌子上趴了許久,再沒出聲,袁淵也靜靜地陪著他坐了很久。久到袁淵以為顧予任已經睡著了,他想了想,站起來,走過去,伸手拍他的肩:“師弟,起來回房間去睡吧?!?/br>顧予任抬起頭,用力抹了一把臉,緩緩站了起來,晃晃悠悠地往臥室走去。袁淵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他的眼睛是空洞的,沒有焦點,走路搖搖晃晃的,袁淵以為他會摔倒,但他還是順利地走進臥室去了。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他低低地說了一聲:“謝謝你,師兄?!?/br>袁淵收拾桌子,洗好碗筷,看買來的菜沒用完,便給他燉了一鍋骨頭湯粥,留了一張紙條,悄悄離開了。袁淵的假期還沒過完,還在火爆熱映中,此時票房已經超過六億,直奔七億了,第一部電影就取得了這樣的成績,對袁淵來說,是個天大的好事,但是他卻高興不起來,因為最想分享喜悅的人正處于悲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