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分不清今夕何夕。喉嚨干得厲害，他擁著被子坐起來，身體有點刺痛，那種感覺讓他覺得有些害怕，他以為他在首都，下一個瞬間才突然記起自己已經離開那里了。

門被輕輕地推開，他扭頭看去，看見晉流芳端著一杯水過來。他似乎不經常做這種事，把水倒得太滿，一路走過來緊盯著水面顫顫巍巍的。

看到祁江醒了，他松了一口氣，把水放在了床頭柜上。

“你啊……”晉流芳坐在床邊，突然嘆了一口氣。

“就這次，真的，我以后不這樣了?！泵髅魇撬目荚?，晉流芳這一天卻仿佛比他還要傷神，他心里涌起略微苦澀的內疚。

“題答得怎么樣，有把握嗎？”

“還好……淼淼比我寫完先，后來是怕我出意外，等我交了卷他才隨后跟著我出考場的，他應該考得更好?！?/br>
晉流芳摸了摸他的頭發，說：“沒關系的，我說過你一直都福星高照的，上次不是還有……”他想打趣那個古怪的考試御守，又突然住了口。

“有什么？”祁江問。

“沒什么?！彼f，“你口渴嗎？想喝水嗎？還是先吃一點東西？”

祁江說：“我喝水?！彼焓职驯优趿似饋?。

“淼淼很擔心你，不過中途被劉老師的一個電話叫走了，他說過會兒再來看你?！?/br>
祁江說：“如果太晚了就叫他不要來了，我又沒什么事，待會打個電話給他報個平安就是了?！?/br>
晉流芳說：“要來他總會來的，又不遠，你跟他客氣什么？”他抱著胳膊，“再說，這叫沒什么事嗎？我心臟病都要被你嚇出來了！”

祁江說：“晉流芳，你還年輕，沒那么容易被嚇出心臟病?！?/br>
“誰跟你說這個啊，祁江你會不會聊天??？”

面對晉流芳的興師問罪，祁江自知今天他的氣其實還沒消，只不過被自己倒了這件事嚇得憋回去了，不給他個發泄機會以后準還要找麻煩?！芭?，對不起?！?/br>
晉流芳不說話。

半晌，祁江盯著杯子，默默發問：“你說淼淼不會怪我吧？”

晉流芳沒好氣，“怪你什么？”

“淼淼對這個選拔也很上心志在必得的，誰知道半路突然殺出一個我……”

晉流芳白眼一翻，“他又不是李漓那個混賬玩意兒，況且，這種分數論英雄，輸了就只能承認技不如人，還有什么別的話好說的？”

“其實李漓……你也別太怪他?！?/br>
晉流芳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我怪他那是因為他覬覦我妹！”

他拍了拍祁江的肩，“你放心，淼淼我認識那么多年，他這個人，活得通透多了?！?/br>
祁江默默發呆，“是啊，不像我們，萬丈紅塵那么多煩惱?！?/br>
晉流芳說：“沒辦法啊，誰讓你選了呢？”

你選了要做妖精，要有感情，活該那么多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

說話間白淼淼就到了，晉流芳去開門，祁江連忙下了床。

他一邊用手掌扇風一邊自己走去客廳旁的吧臺倒水，“我不是跟你說人好好的肯定沒事嗎？放宿舍就行了?？赡慊钕駛€新寡婦似的，怎么勸都不聽，非要帶他來，你們家這條路這個點堵得像個停車場似的，我真的不是很愿意來?！?/br>
祁江這時候才迷迷瞪瞪地發現，好像這里不是基地?！拔疫€以為……這些年基地的住宿環境大幅度改善了呢?！?/br>
白淼淼哼了一聲，“怎么可能，基地那么摳?！?/br>
“那這里是……”

晉流芳干咳了一聲，說：“是我現在的住處……”

“他這套是租的，不過按揭有一套，車子買得那是窮兇極惡，公司還有股份……誒呀呀，鉆石王老五啊，就差入主一個老板娘了?！?/br>
“你說什么呢！”晉流芳打斷他的話。

白淼淼雙手一攤，“我就隨口說說?！彼Σ[瞇看了祁江一眼，“祁江你別在意哈?！?/br>
研究員的選拔是內部選拔，結果倒是比其他的考試出得快，依舊是老地方放榜，這么多年毫無新意。白淼淼約祁江去看榜，晉流芳毫無意外地作陪。

“你緊張??？”白淼淼看著祁江調笑道。

“沒有……”祁江說?！熬褪窍肴绻袃蓚€名額就好了?！?/br>
白淼淼問：“你還回首都嗎？”

祁江說：“……我不想回……”可是如果輸給白淼淼，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白淼淼突然站住了，他望著前方皺皺眉頭，喃喃道：“不對……”

祁江一抬起頭，看見布告欄上沒有那張千篇一律的紅榜，而是孤零零張貼著一個白紙黑字的公告，宣布成績第一名入選。不是祁江，也不是白淼淼。

那個名字，祁江沒見過。論理說，參加考試只有五個人，而且其余三個人，他們一同在考場外等候入場的時候還寒暄過幾句，并沒有叫這個名字的人存在。

白淼淼默默地說：“進考場的時候我看了一眼考生名單，我確信這個人沒有參加考試?！卑醉淀凳莻髡f中的神童出身，過目不忘。

這時祁江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屏幕，又看了一眼眼前兩人，接起了電話，

來電的號碼是秦沐云的辦公室。

41.

“秦老師……”祁江弱弱地說。

“小江，是我?！彪娫捘穷^是程樅。

祁江剛喊了一聲程師兄，對方用前所未有的鄭重語氣對他說，“我想你已經知道結果了，別多說話，趕緊回首都來?！?/br>
晉流芳自打祁江那聲師兄出口之后就渾身不自在，他憤憤不平地想，這才去幾年，都學會叫師兄了，準是被程樅那個口蜜腹劍的東西給蒙蔽了。照理說，我和他還都是鳳凜的學生呢，他怎么不叫我師兄？

祁江的神情凝重了起來，只顧著嗯嗯地回話，半晌他放下電話，晉流芳問：“那邊又怎么了？”

祁江動了動嘴，說：“秦老師叫我回首都?！?/br>
晉流芳皺著眉頭，“他說什么了？”

“程師兄給我帶話，只一句，”祁江說，他看向白淼淼，“官大一級壓死人?！?/br>
白淼淼立刻心領神會，“合著我們是被黑幕了？”他拉著祁江就要往辦公樓去，“我倒要看看，那個空降兵有多大的能耐?！?/br>
“無可奉告?！鞭k公室的人一句話把他們堵得死死的。

“我記得基地所有的選拔都是明文成績公示的，這次怎么會只有一個名字，那個人是誰？是我們學校的嗎？”

“對不起，考生信息是個人隱私，我們沒權利向外人透露?！?/br>
白淼淼抱著胳膊說：“那我要申請重新拆閱試卷?！?/br>
對方抬抬眼皮，“那請去隔壁拿一份申請表，找你的指導老師，學院領導，還有本校檔案負責人，系統查閱權限組等八人簽字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