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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兩側石壁上繪著五彩壁畫,便將火把靠近照亮了仔細看,這畫的風格與中原大不相同,造型粗獷、著色鮮亮大膽,很有遠古返璞歸真的意境。 兩人看了一陣兒,大約看明白了是講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在最初,孟氏的祖先只是南淮的一支人丁并不發達的蠱醫家族,因醫術高明,深諳飼養蠱蟲之法,救治了許多族人,漸漸在族內有了一定的聲望。 后來族人擁護,便辟疆立都建國,成立了云梁國。 說來也是諷刺,云梁孟氏世代行醫,累積下了無數功德,本該是得上天庇護的一脈,但其子孫卻患有心疾病,且此癥狀代代相傳,凡患此癥者十有八九會英年早逝。孟氏為了保護自己的血脈,查閱古籍飼養了百僵蟲蠱,在孟氏兒女一出生便植入體內,護住心脈,由此可得長命百歲。 至此,云梁孟氏安居于此,遠離災禍病痛,過了一段甚是安樂的日子。 寧嬈和江偃順著壁畫往前走,漸漸的,壁畫的主色調變了,由之前的明艷、溫馨變得愈加灰暗。 大約百余年前,大魏太|祖皇帝江叡討伐南燕薛氏,借道云梁,云梁不禁痛快答允,還為魏軍提供了休憩整兵之所,為太|祖皇帝順利征討南燕而立下了汗馬功勞。太|祖皇帝更是由此下旨,大魏與云梁世代交好,共享清平盛世,凡江氏子孫,歷代君王不得以任何名目攻伐云梁。 寧嬈摸著壁畫底端,那用金燙出來的八個字“世代和睦,共享清平”。心想,這本是兩國交好的一段歷史,若是不知道后面發生的事情,也不會顯得如此諷刺。 后面的壁畫一改前面的風格,畫開始為輔,字為主。 那些壁畫不知是因為年歲太久還是著色本就暗淡,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出一個模糊的輪廓。因此后面的,寧嬈和江偃主要看壁畫下面的字。 上面記載了五十年后大魏和云梁是如何開始關系惡化的。 寧嬈起先只以為兩國交惡是因為孟文滟聽信了巫祝之言,覺得自己能母儀天下,才不顧一切地入長安,去攪動朝局引來了八方眾怒,才給云梁招來了滅族之禍。 但其實兩國交惡的時間更早,比孟文滟入魏足足早了三十年。 文字詳細的記載了當年的情況。 大業三年,新君繼位,派廷尉徐端入函關鎮守。徐端的愛妻纏綿病榻多年,他散盡千金為其尋名醫救治,但其結果總是不盡如人意。 及至后來徐端入函關,與云梁一關之隔,聽說了云梁的蠱蟲之神奇,又不知從哪位高人那里聽說云梁王室收藏著一種神奇的蠱蟲,有起死回生之效,連死人都能救活,更何況是一個被宿疾所擾,但還有口氣的活人。 徐端便備下厚禮,向云梁王室討要這種神奇的蠱蟲。 但被云梁斷然拒絕。 其實說拒絕也不甚準確,當時的云梁國主親自接見了徐端,親口向他解釋,云梁的蠱蟲也只能治一般的疾病,所謂奇藥奇蠱,起死回生,不過是以訛傳訛,毫無依據可言。 照壁畫上的記載,徐端當時應該是信了,他恭恭敬敬地入云梁,恭恭敬敬地出云梁,一切照舊,兩國仍舊和睦相處,關隘平靜。 可是過了不久,徐端妻子的病癥開始惡化。 這一次又有人在徐端耳邊提起了云梁蠱蟲,徐端在絕望之際又信了,不光信了,還把云梁蠱蟲當成了救治瀕死的妻子唯一的一根浮木。 他再次入南淮求蠱,同樣遭到了拒絕,可這一次卻沒有平靜收場。 當天徐端回到大魏軍營,便清點了兵士在無詔的情況下大舉進攻云梁,云梁倉促應戰,雙方激戰了三天三夜,各有損傷,暫時息兵。 本來這事是徐端的一時沖動,大戰過后他也難免后怕,邊疆守將無詔而私自調遣兵士進攻友邦,若是上達天聽,可是要滅九族的罪。 徐端手下的謀士在這個時候給他出了一個主意,在雙方開戰的消息傳入長安之前,徐端不如先修一封奏折上稟,說云梁攻我防線在前,徐將軍只是被迫應敵,不是主動出擊。 奏疏遞往了長安,當時的天子還算英明,時刻牢記自己父皇給后世子孫留下的詔令——世代和睦,共享清平。 沒有追究,只是將這一頁匆匆揭過,不再提。 但經此一役,兩國的關系終究大不如前,雖然兩國國君都極有默契地摁下不提,但雙方的臣民心中都有了微詞。 從那以后大魏與云梁的交往便迅速減少,從國家之間的互通到子民私下里的交往,都變得越來越少。 再往后幾十年,因交集少了,彼此之間的了解也少了,流傳于大魏臣民之間關于云梁的事,最多的便是他們所飼養的蠱蟲,都說云梁人包藏禍心,飼蠱害人。 關系一日日惡化,直到后來有一日,云梁內一顆新星橫空劃過,巫祝預言會有孟氏王女為后,孟文滟以為自己是應預言之人,力排眾議,野心勃勃地入了長安。 …… 寧嬈和江偃走到了壁畫的盡頭,再往前便是蠱室,上面掛著一把銅鎖,封得嚴嚴實實。 兩人對視一眼,不禁唏噓。 這個故事原本可以有完全不同的結局,但全因人之貪婪和對自己不知全貌的事情的惡意揣摩,最終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寧嬈默然片刻,道:“孟氏先祖曾立有祖訓,蠱蟲只可用于救人,不可害人,可事到如今,卻有人要利用蠱蟲來練蠱兵,興殺戮,再一次挑起戰火,將云梁遺民再度推入水深火熱之中,豈不是違背了先祖的意愿。那與五十年的那個愚蠢貪婪的徐端又有什么兩樣?” 洞中光線昏暗,江偃看不清寧嬈的神色,只聽她的聲音,卻莫名聽出了一絲絲決絕的意味。他有些不安,本能地問:“你想做什么?” 寧嬈看向他,溫淡地笑了笑:“若是后世子孫再也無力守護祖先留下的基業,再也做不到只救人不害人,那么起碼可以選擇不被利用,將這蠱室付之一炬,讓它再也不會成為歹人作惡的工具?!?/br> “你要燒蠱室?”江偃警惕地掃了眼洞口,壓低了聲音,問。 他見寧嬈只是低著頭,沉默不語,心中焦切,又加了一句:“你若是這樣做了,便是與整個云梁為敵,這些同宗同脈的族人不會覺得你是在救他們,只會覺得你背棄了云梁,會把刀口對向你?!?/br> 第90章 ... 對面遲遲沒有回音,江偃不禁有些慌,提高聲調又叫了一聲:“阿嬈?” 寧嬈恍然回神,仿佛不甚在意,寡淡地搖了搖頭:“這些不重要。若是淮竹來,她前面二十年一心陷在復國大業里,為此幾乎付出了全部,讓她下手,她肯定下不了這個手。所以得我來啊,我是半路才被淮竹硬認回來,本來對云梁就沒多少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