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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地在心底嘆了口氣。 江璃卻不為所動,只冷冷地看著江偃。 憂郁悵惘了一會兒的江偃果然不負他所望,哀戚連連地抹了兩把不存在的淚,一把抱住江璃,哀聲道:“我只有皇兄了,皇兄是我最親的親人,你可一定得對我好些,不然我活著真沒什么意思了?!?/br> 說罷,把他那在地窖里沾滿了臟污的臉頰放在江璃鮮亮、潤澤的錦衣上蹭了蹭,那刺繡九章的青色纁裳上瞬時多了一灘突兀至極的灰漬。 寧嬈:…… 有些人就不能隨便同情! 她終于明白江璃對著自己弟弟時為什么那么暴力,那么缺乏同情心,缺乏耐心了,絕不是因為什么上一輩恩怨,絕對是因為,這小子就是一個滾刀rou! 江偃在江璃身上蹭了一會兒,終于把自己的臉蹭干凈了,像剛看見寧嬈似的,沖他俊雅一笑:“皇嫂,這幾日讓你掛心了?!?/br> 寧嬈僵硬地沖他笑,心想,誰掛心你了?要不要這么自作多情…… 江璃稍霽的臉色陡然轉涼,給他腦門上敲了幾個爆栗,甩袖轉身拉著寧嬈往外走,回頭一看,見江偃仍在原地。 他扭著衣角,訕訕道:“我還得放最后一日血?!?/br> 江璃道:“你跟朕回去,換身衣裳,吃點飯再回來,看你那臉色,跟鬼一樣?!?/br> 江偃垂喪地說:“放血期間不能吃飯,只能喝水,不然血質不純,解不了蠱毒?!?/br> 江璃一詫:“你六天沒吃飯了?” 江偃可憐巴巴地點頭。 江璃默了默,幽幽道:“救人性命是大功德,反正與己無礙,你就再忍一忍吧?!?/br> 他把江偃跟他說過的話又還了回去。 說完,就拉著寧嬈出來了。 地窖的門被關上時,里面傳出了江偃鬼哭狼嚎的哀叫聲…… 他們正要往回走,卻見了一個熟悉的人正過來。 她一身藕色布衣,身形婀娜,容顏秀致,正是前些日子命運頗為坎坷的孫蠱醫的女兒孫鈺兒。 當初是禁衛把孫鈺兒從大牢里帶出來的,她雖不知道江璃和寧嬈他們的真實身份,但卻是視他們如恩人的。 她提著籃子,沖他們拂身。 寧嬈見她籃子上蓋著一張粗布,納罕:“楚王這些日子是不能吃飯的,你給他帶了什么?” 孫鈺兒嬌然一笑:“雖不能吃飯,但可以喝水,我給殿下帶了些水……”她清怡的容顏稍暗,嘆道:“都是因為舍弟,才連累了殿下,我們全家都感恩戴德,也當真是心里過意不去?!?/br> 寧嬈忙道:“楚王心地善良,可是一心想要救人的,你也別多想了?!?/br> 孫鈺兒應下,又向他們施過禮,要開門進地窖。 江璃叫住了她。 “你……和雍涼會成親吧?” 寧嬈一詫,她沒想到江璃竟關心這樣的事。 可望著他神情莫測的臉,她突然有些明白了,如果說這事從一開始就是九夭,哦不,孟淮竹的陰謀,那么身涉其中的孫氏父女恐怕也很難說得清跟孟淮竹到底有沒有瓜葛,是不是幫兇。 而雍涼…… 他和孫鈺兒的攀連似乎更為深固,那么他是不是也和孟淮竹一早就勾結在了一起,專門算計江璃。 聽到他這樣問,孫鈺兒一怔,她掠開擋在額前的一綹秀發,柔軟的面容上出現堅毅的神情,微微一笑:“會,我們會成親?!?/br> 頓了頓,她又道:“我雖然不知道閣下是何身份,雍涼也不肯對我說,但我知道,你對雍涼來說很重要,你也很關心他,請你放心,我會好好待雍涼,絕不會……”她咬了咬唇,仿似下了很大決心:“絕不會讓他陷入任何危險的紛爭?!?/br> 江璃點頭,緊擰的眉宇倏然松開,似乎在頃刻間將一些東西釋懷了。 孫鈺兒將視線凝在了他們身上,驀得,問:“我聽二位的口音像是從北邊來的,可是長安人?” 寧嬈含笑沖她點頭。 孫鈺兒道:“素昧平生,本不該提這樣的要求,可鈺兒今生恐怕都不能再去長安向恩公道謝了,能否勞煩二位去代我看看恩公?!?/br> 寧嬈一愕:“恩公?” “當年滟妃死后,云梁人在長安的處境堪憂,當時弟弟剛剛出生,母親又難產而亡。父親帶著我們姐弟實在走投無路,多虧了寧大人對我們出手相助,給了我們銀兩,又給我們辦了路引,讓我們能回沛縣安居。后來才知道,寧大人暗中救了很多像我們這樣的云梁人,他真是個好人,可惜我們不能再去向他當面致謝?!?/br> 寧嬈只覺全身氣血上涌,倏然緊張起來。 江璃握住她的手,平聲問:“哪個寧大人?” “就是御史臺大夫寧輝寧大人,哦,后來聽說他的女兒當了皇后,那他就是國丈了?!?/br> 寧嬈只覺側xue突得跳了一下。 江璃寧然一笑:“好,我們若回了長安,定會代你去向寧大人問好、致謝?!?/br> 說完,拉扯著寧嬈就走。 平地刮起了一陣風,掀起了纖薄素紗,拂亂了額前青絲……寧嬈猛地反應過來,想要回頭去問個清楚,江璃卻是腕間用力,止了她回頭的意圖。 他微微靠近她,低聲道:“你先跟我走,等會兒再回來看個究竟?!?/br> 地窖前是一段蜿蜒曲折的土路,林木蓊郁,枝椏伸展宛如華蓋,他們迎著夕陽余暉走了一段路,估摸著地窖前的人看不見了,江璃又帶著寧嬈抄小路偷偷回去。 孫鈺兒提著籃子還站在地窖前,背對著他們,看不清神情。 她對著地窖旁的一堆秸稈叢,靜聲道:“公主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也算……功德圓滿了吧?”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蔥郁的秸稈叢后走出一人,青衫磊落,身形筆挺,還帶著一張金狐貍面具。 九夭,也是孟淮竹。 從江偃那里得知她是個女人之后,寧嬈有心觀察她的步態,發覺卻是在俊雅之下透著一股陰柔之氣,特別是舉手投足很有種嫵媚之風。 從前,也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孫鈺兒笑靨輕展,恬靜至極:“我想和雍涼成親,以后專心相夫教子,不能再干這樣的事了?!?/br> 孟淮竹頓住步,回頭看她:“這樣的事是什么樣的事?我讓你做的事你看不起了?可這是為了我自己么?” 她連聲質問,音色驀然轉陰鷙:“我是為了云梁!我為了云梁子民不受大魏節制,為了復國!難道如今,你便只顧著自己的幸福安樂,而要舍棄云梁了嗎?” 孫鈺兒絲毫不為所動,只平靜道:“是,我要舍棄云梁,這膽子太沉了,我撐不起來?!彼姑紨磕?,看上去甚至謙卑,可話語卻暗含機鋒:“我不是公主,沒有您那般堅強的意志,可以守著一個故國殘軀過一輩子。我是個人,就要過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