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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朕的心病。畢竟若是沒有朕和滟妃的恩怨,太傅又怎能跟云梁扯得上瓜葛?多年來,朕對姑姑和瑩婉百般縱容,萬般維護,對南派官員恩恤忍讓,半是念太傅的舊情,更多的是對太傅之死的愧疚?!?/br> 崔阮浩想起這七年來南家母女乃至南派所受的尊榮,不由得汗毛倒豎,凜然生寒。 若這是一場陰謀,專為挾持天子施恩,那么受益的人可就多了。 這事是端睦公主和鐘槐促成,還是隱在暗處有所圖的許多人合力促成? 江璃低頭,將被自己揉褶皺了的信箋平開,凝著窗外孤月,目光寒冽。 “現在,朕只想知道太傅真正的死因是什么?!?/br> 第39章 ... 一夜的輾轉反側,天邊薄曦初透。 寧嬈從榻上坐起來,看著空空如許的屋舍,怔怔發愣。 江璃一夜未歸。 她心里有些發慌,想起昨夜的情狀、江璃的臉色,不知這一夜究竟出了多少事…… 正想著,門‘吱呦’一聲被推開了。 玄珠走了進來。 寧嬈一詫,聽她道:“陛下讓大黃門將奴婢接過來伺候娘娘?!?/br> 寧嬈心里咯噔了一下,擔心江璃一時半會回不來,便問:“大黃門可說了陛下什么時候回來嗎?” 玄珠斂袖道:“陛下讓奴婢給娘娘梳妝,而后收拾行李去縣衙找他?!?/br> 寧嬈忙下榻,梳洗、上妝、更衣,再把江璃的外裳抱著,收拾行李隨車駕進城。 府衙內頗為冷肅,大概是因為連捉拿了縣丞和幾個吏書衙役的緣故…… 寧嬈去到廂房前,推門而入,見江璃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煙淡水云,兀自出神。 聽到推門聲,他回頭看過來。 寧嬈默默上前,把外裳給他披上。 又像變戲法似得從袖子掏出他遺落的環佩、絲絳、纓穗,彎腰一件件給他系上。 江璃本來心情雜亂,如被摁進了波濤怒涌之中,被千萬只手拉扯著,久久不得安寧??梢灰姷桨?,看她這樣照料自己,那些煩躁悶頓突然隨著煙消散了…… 他只覺腦子一瞬空了,低頭看寧嬈,提不起心力再去胡思亂想什么。 都系完了,寧嬈直起身,看了看江璃發烏的眼瞼和憔悴的神色,微微一笑,問:“你用早膳了嗎?” 江璃搖頭。 寧嬈握住他的手:“我也沒用,我剛剛進來時見大黃門都把早膳準備好了,不如你陪我去吃一點吧?!?/br> 她的手軟濡溫暖,被她握住時,江璃才覺出自己的竟這般冰涼。 他貪戀這一點溫暖,即便當真是沒有胃口,也如著魔一般隨著她出去了。 崔阮浩正在分湯匙,一見寧嬈把江璃帶出來,緊擰起的眉宇倏然舒開,含笑退到一邊。 兩人坐下吃了一會兒,南瑩婉從廂房里出來了。 這幾日崔阮浩以找江偃為名,誆的南瑩婉一直住在沛縣城中,今天一大早江璃讓他把她接進了府衙里。 南瑩婉知道江璃在,自然不肯潦草見人,躲在廂房里將脂粉釵環全部收拾的妥妥帖帖,才推門出來。 她瞥了寧嬈一眼,就像沒看見她一樣,直接往江璃身邊湊。 “表哥,我也沒用早膳,你怎得也不等我?”嬌聲含嗔。 寧嬈也毫不客氣地給了她一個白眼,低頭吃自己的飯。 江璃面容平靜,只專心舀著自己碗里的粥,道:“既然沒吃,讓崔阮浩給你送房里?!?/br> 一邊的崔阮浩立馬上前,躬身道:“奴才這就去準備?!?/br> 南瑩婉嬌面含怨,不悅道:“我要和表哥一起吃!”說完,見崔阮浩立在一邊不動,干脆自己從別處搬了張凳子過來,就坐到寧嬈的對面。 她妝容精細俏麗,輕挑了眉宇挑釁似得看向寧嬈。 寧嬈蠻不在意地低頭繼續吃,不搭理她。 南瑩婉又看看江璃,見他如一尊雕像般沉靜默然,視線端平,無多余的表情,周身的空氣似乎都隨他凝滯成霜。 她頓時覺得沒勁兒,心不在焉地塞了些點心,悶悶地回屋了。 她走時,寧嬈倒抬起頭來看她了。 一直看到她穿過游廊回了后院,才低聲問:“景桓,太傅的事怎么樣了?” 江璃拾起帕子拭了拭嘴角,道:“我派人去搜尋當年的涉案人,還沒有回信。另外……我假托瑩婉身染重疾,讓端睦姑姑來沛縣,算時間,差不多五日后她就能到?!?/br> 寧嬈不解,為何要讓端睦來,難道她會和江璃說實話嗎? 好像看穿了她的心事,江璃道:“我自然不指望她能跟我說一句實話,只是好些事就算證據確鑿,水落石出,我還是想聽姑姑親自說一句?!?/br> 寧嬈望著江璃俊秀卻又過分沉凝的臉,突然意識到,其實他對南太傅一家總是懷有與旁人不同的情感。 是恩情也好,是親情也好,總歸與旁人不同。 她不想再問下去了,只握住江璃的手,柔聲道:“那么下面該暫且沒什么事了罷,我瞧你臉色不好,昨夜沒睡吧,不如躺一躺,將精神養好了也能接著應付下面的事?!?/br> 江璃歪了頭正想說什么,寧嬈搶先一步道:“別忘了,楚王可還沒找回來呢,若是萬一蠱醫那邊有了消息,還得等著你來拿主意,你可不想到時失策害了自己弟弟的性命吧?” 江璃靜默了一陣兒,輕微地呼了一口氣,朝著寧嬈輕笑:“好吧,聽你的?!?/br> 寧嬈一直守在江璃的榻邊,等到那輕微均勻的酣息聲傳出,才悄悄地起身出去。 她去找崔阮浩,問了昨晚的情狀。 崔阮浩無一隱瞞,詳詳細細地說給了寧嬈聽。 聽罷,寧嬈思索了許久,終究道:“好吧,看樣子現下也做不了什么,派人去熬碗參湯吧,等陛下醒了再喝?!?/br> 崔阮浩忙應是:“還是娘娘想的周到?!?/br> …… 這半日縣衙里風平浪靜,鳥雀嚶鳴嘶叫在空曠的院落里不斷回旋,襯得愈加悄寂。 江璃醒來時正是正午天光最鼎盛的時候,炙熱的陽光投灑進來,落于面上,溫熱流轉。 他低頭,見寧嬈趴在他的身上,似乎也跟著睡了。 江璃將動作放緩,手劃過她的臉頰,一遍一遍描摹著從頰邊到下頜的輪廓。 寧嬈睡得本就不踏實,覺得臉邊酥酥癢,揉搓了惺忪睡眼,猛地抬起頭來。 她這一下動作幅度太大,將衫袖甩開,從里面掉出一樣物件。 ‘哐當’一聲脆響。 兩人同時低頭看去,見昨天被江璃藏在外裳里的木盒被摔得七零八落。 寧嬈默了默,有點不敢看江璃。 昨夜他走得匆忙,沒穿外裳,盡早她來時特意給他帶了,在半路整理時翻出了這木盒,略作思索,便將木盒昧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