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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是不是夜色燭光的掩映,寧嬈覺得江璃看上去不像白日那般冷冽駭人,昏黃的光澤鋪陳在面上,反倒讓她覺得眉目雋秀,豐神俊朗,一時竟有些移不開眼。 她愣愣地說:“二十大板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玄珠拼命朝她眨眼,無果,她還是說了出來。 說完,便有些忐忑,緊張地看著江璃。 他俊逸的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變幻,一貫的溫涼如水,可卻又好似涌過無數波濤,看得人心尖一顫。 寧嬈不自覺抓住薄毯,擰成一股,手心里溢出黏膩的汗。 江璃轉過了身,聲音仍舊平緩無波:“既然皇后求情,打十板吧?!?/br> 滿殿的人磕頭謝恩,退了出去。 英儒仍舊在哭,白皙的臉頰上掛著晶瑩的淚珠,可憐巴巴地望著寧嬈抽泣,像是個被拋棄的孩子。 江璃起身,將他抱在懷里,放柔聲音哄了哄,他才止了哭聲,將臉貼在江璃的肩膀上,留給寧嬈一個憂郁的后腦勺。 江璃一手托著孩子,一手朝寧嬈伸了過去,她下意識向后躲閃,江璃的手也便沒有再進,堪堪停在了空中,慢慢地收了回來。 他的嗓音微?。骸昂煤眯菹??!?/br> 說完,抱著英儒走了。 寧嬈摸了摸自己的鬢側,發覺剛簪上的梅玉簪偏歪了,簪頭下墜將要掉下來,她將發簪琯正,想起剛才江璃的動作,心想他該不會是要替她正簪子吧…… 心情一時復雜。 那是她的夫君和兒子,可偏偏與她而言猶如陌生人一樣,她記憶里揮之不散的是出現在嘉業二十五年的秋天,那個文弱又有些欠揍的書生…… 玄珠說她和江璃是嘉業二十六年元月成的親,依照她父親的說法,那個時候她聲稱自己對江璃情根深種非君不嫁。 可她明明記得嘉業二十五年冬天的時候,柏楊公夫婦還去寧府提親來著…… 那時她的記憶里壓根還沒有江璃這個人,她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兩個月里就移情別戀的如此徹底? 她不能這樣稀里糊涂地把日子過下去,必須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不能問江璃,父親看樣子也不會告訴她,那就只有去問陳宣若了…… 第3章 谷雨(3)... 偷偷溜出宮著實不是件易事,寧嬈磨了玄珠許久,玄珠才勉強答應幫她。 從內侍那里借來一套浣白錦服和腰牌,在清晨宮門初開時低調地出了宮。 只是萬萬沒想到,五年過去,陳宣若的官運竟如此亨通,如今官拜右相,在鳳閣秉筆執政。 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不僅搬出了柏楊公府劈府獨居,還住在雍盛華貴的廣晟巷,一路打聽著找過去,街巷百姓幾乎人人都知廣晟巷陳相的宅邸,不多會兒,便看見一座朱墻飛檐的院子,匾額上篆寫著‘陳府’。 寧嬈剛要一腳踹開大門,門從里面打開了。 出來的人穿著深褐的圓領廣袖官服,裾底露出一截白綢,再往上便是仙鶴浮云的紋飾和端正舉在手里的玉笏。 乍一看見身穿內侍衣著的人出現在自己府門口,陳宣若還以為是宮中有旨,忙打起精神應對,可視線慢慢上移,看清了青縐紗官帽下的那張臉。 他愣住了。 愣了片刻,反應極快地將寧嬈拽進門,沖著她深躬揖禮:“皇后娘娘,您怎么來了?” 寧嬈有滿腹的疑惑想問他,可被他這么一拜,倒問不出來了。 她呆愣愣地站著,看著面前的陳宣若,較之五年前,他身上的那份朝氣飛揚已不見,如今倒像是整個人都沉下去了,宛如一顆陳年老松般內斂端穩。 熟悉的眉眼,卻又透著陌生。 特別是他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的模樣,落在寧嬈的眼中,分外刺目。 “宣若哥哥……” 她從嗓子眼里溢出四個字,卻又把陳宣若驚住了,不可置信地問:“娘娘叫我什么?” 寧嬈捏著衣角扭了扭,內心驀然生出些煩躁。 不管了! “我不知道讓誰給害了,醒來時忘了過去五年的事情,記憶只停留在五年前你爹娘上門提親的時候。你能不能跟我說說,咱兩的婚事是怎么黃的……” 陳宣若像是被人迎頭砸了一記悶棍,半張了口,呆呆地看著寧嬈。 還有這樣的事? 他強迫自己鎮定:“娘娘,您快些回宮吧,若是……有疑問,可以去問寧大人,他都知道……” “廢話!我爹要是肯告訴我,我還來問你嗎?” 寧嬈一激動,抓住他的胳膊,陳宣若像是一只炸了毛的野熊,充滿抗拒地掙脫著。 她突有些委屈,緊拽著不松手,語帶哽咽地問:“你跟我說說……你為什么不娶我了,怎么一覺醒來就是這個樣子……” “娘娘!”陳宣若漲紅了臉,半是氣憤,半是羞惱,氣道:“不是我不娶你,是你不肯嫁了。你跟我說你喜歡旁人了,為了他你要去選太子妃、當皇后,還要讓當時的太子、未來的皇帝對你言聽計從,你有大事要做,不能耽于兒女私情!” 寧嬈:…… 什么言聽計從,什么不耽于兒女私情,這都是些什么東西?! 不可能!她怎么能說出來這么不要臉的話?! 可……陳宣若的樣子看上去這么委屈且無辜,也不像是說了假話的樣子。 寧嬈覺得有些心虛,手上的力也使不出去了。 陳宣若將胳膊從寧嬈的懷里抽出來,整理著被拽歪了的衣衫,游移的視線倏然定住。 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江璃正站在陳府大門外的不遠處,一襲深黑綃羅錦衣,衣角隨著風的方向輕顫,就這么清清淡淡地看著他們。 陳宣若忙迎出來,沖著江璃深躬:“陛……”被江漓止住,他道:“朕今日出來的急,諸事未理,你進宮替朕主持朝會吧?!?/br> 陳宣若應下,忙上了早已備好的車輦,往宮城的方向而去。 寧嬈在江璃的注視下慢吞吞、不情不愿地從陳府里出來,將青縐紗帽摘下,抻頭咬著牙道:“不可能!我不是這樣的人!” 觸到江璃冷冽的視線,又怯怯地把頭縮回來。 江璃瞥了她的裝束,秀眉微皺:“誰把你放出來的?” 倏然想起那令人皮開rou綻的大板子,寧嬈警惕地后退一步,瞪圓了眼:“誰也沒放,我自己跑出來的?!?/br> 江璃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凜繃的面容有些許緩和,輕微地嘆了口氣,似是有些無奈:“過來?!?/br> 寧嬈就過去了,過去之后才反應過來,他讓過來就過來,太慫太丟臉…… 江璃微低了頭把她那一頭蓬亂的頭發捏在手心里一點點理順,而后將發梢繞在手上一點點盤起來,又從寧嬈那里把青縐紗帽拿過來,用里面的木簪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