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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咬牙起身沖出了房間。雖然兩年來林景衡和男人打過幾次照面,但這似乎是兩個人第一次交談。顧即無法想象林景衡看見男人會是什么想法,可是他更害怕男人說出什么惡俗的話來,顧即不允許男人把對待自己的粗暴用在林景衡身上。他幾乎是奔向大門口,看見男人高大的身影條件反射的瑟縮了一下,又馬上跑上去,張大了嘴巴,一個爸字在看見林景衡那刻驟然卡在喉嚨口說不出來。壓堆積在心底的自尊心突然如同海綿吸水一般迅速膨脹開來,從心口蔓延到四肢,令他全身燥熱,甚至不敢去看林景衡的目光。男人聽見聲響,晃晃悠悠回過頭來看,看清楚了,斷斷續續大罵道,“你死了,在家,在家不吭聲?!?/br>顧即感覺自己呼吸有些困難,他走到男人和林景衡中間,那么小小的一個人,站在林景衡前面,抬頭無所畏懼般看向男人,像是要把林景衡保護起來,其實他腿肚子已經開始打顫,但還是做出個近乎哀求的表情,費力說,“我剛睡著了,沒聽見,這,這是我同學,我先和他出去,中午我會回來給你做飯?!?/br>男人喝紅了眼,此時根本就不想聽他說話,軟軟的一揮手,粗聲粗氣,“走,別妨礙,老子睡覺?!?/br>顧即如得大赦,急忙想要逃離這里,男人卻又一聲吼住了他,“等一下?!?/br>他不安的回過頭瞄了林景衡一眼,只能看見林景衡線條分明的下巴。只見男人哆哆嗦嗦的從口袋里摸著什么,摸了好一會,丟出了一團東西,“別,別給老子丟臉?!?/br>然后砰的一聲關上門,顧即盯著地面幾張皺巴巴的紙幣看了一會,換在平時,男人肯大發慈悲給他錢,他應該是滿心歡喜的,但他現在身后站了一個林景衡。他甚至都感受到自己背后灼熱的光芒,像是被扒光了衣服,無地自容。顧即艱難的咽了下喉嚨,努力擠出一個笑容,還沒有轉過身呢,林景衡已經先他一步上前,彎腰替他把地上的紙幣撿起來。他倍感難堪,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在林景衡面前被羞辱,何況那個人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林景衡看著面色慘白,全身僵直的顧即,突然也束手無策。不到必要,他極少來顧即家,但是今天他為了想要給顧即一個驚喜,親自過來找他想告知夏令營的好消息,卻沒想到會遇上顧平。兩年前的林景衡親眼所見顧平的暴虐,對其害怕不以,隨著年紀的長大,懼怕更多變成了厭惡,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從未將自己的不滿表現出來,只是很惋惜顧即會有這樣一個爸爸。林景衡抿著唇,抓住顧即的手,發覺顧即的五指都收攏在了一起,他輕輕捏了一下顧即的手腕,放平語調,“沒關系的,我們先下樓?!?/br>顧即這才抬眼看著林景衡,幸好他沒有在林景衡臉上看見鄙夷的神情,不然他可能會當場哭出來,于是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慢慢把緊握住的五指攤開,任由林景衡把紙幣放在他掌心。紙幣如同燙手山芋,他幾乎要握不住,但他很清楚這些錢能讓他做很多事情——至少能滿足他接下來幾天的溫飽。自尊心再重要,當餓著肚子蜷縮在床上的時候,一切重要的東西也隨之變得輕飄飄起來。林景衡走在前頭先下樓,顧即深深吸了一口氣,把紙幣收好,然后跟著林景衡的腳步。兩人習慣性的走到老槐樹,在長長的石凳子隔了一小段距離坐下。燥熱的清風吹過,樹影斑駁落在顧即的鞋子上,將他裂開的拖鞋照得清晰,他下意識的把伸出去的腳縮了回來。林景衡目光放在遠方的樓區,他沉默一會,決定當做忘記剛才的事情,口氣輕松道,“你知道我找你做什么嗎?”顧即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愣了幾秒,啊了一聲,然后搖了搖頭。他想,為什么男人偏偏選擇那段時間回家,如果林景衡沒有見到男人就好了。林景衡察覺顧即情緒的低落,用手肘碰了碰顧即的手臂,看著他說,“昨晚我和你說的夏令營,還記得嗎?”夏令營?顧即一顆心像被什么捏住一樣,他不敢去看林景衡的眼睛。林景衡已經把準備好的說辭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我爸說這次活動必須兩個人一起參加,我找不到人,要不你就和我去吧,你不用擔心,費用是活動方出的。他自認為這個理由滴水不漏,正欲開口,顧即卻垂著頭悶悶的說了聲,“對不起?!?/br>林景衡懵了下。“我不能和你去夏令營了?!鳖櫦窗杨^垂得更低,整個人像是要埋進土里。林景衡眼神變了又變,問,“為什么?”不是說了想去,怎么臨時變卦。顧即怎么好意思說出自己沒有錢和他一起出去玩,再加之剛才的事情,他只覺得在林景衡面前抬不起頭來。他只能支支吾吾的,“我,這個暑假有事情?!?/br>林景衡郁悶至極,脫口而出,“你能有什么事情?”話一出口,顧即明明沒有動,卻讓他感覺整個人都縮了起來,縮成小小的一團,直至消失不見。“對不起......”依舊是無力的一句。林景衡看著身旁的顧即,一口悶氣直上心頭,這是他第一次真誠邀請別人,卻驟然遭受了拒絕,面子里子都過不去。一向受歡迎不知被拒絕為何滋味的林景衡,頭一回在顧即這個朋友面前感受到了尷尬難當。饒是再懂事的林景衡,孩子脾氣一下子也就上來了。他聲音驟然冷下來,“昨晚是你說想去的,你言而無信?!?/br>顧即猛的抬起頭,結巴解釋,“我不是,我......”卻在接觸林景衡氣憤的一雙眼再無法辯解——是他撒謊,是他騙了林景衡,林景衡生氣也是應該的。可是他真的無法承擔這次夏令營的費用,他做不到的事情,又該怎么去答應。他還想努力解釋,林景衡已經氣得不想再聽,站起身來氣惱的看著他,半晌,噠噠噠的邁開兩條腿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顧即緊忙站起來,雙腿卻跟被粘在原地一樣動不了,他看著林景衡的背影在陽光下顯得那么冷漠,酸澀漸漸涌上眼眶。他們很少鬧矛盾,這一次林景衡怕是很生氣了,要不然怎么會連話都不想和他說。明天就是成績出來,顧即突然很害怕,無論兩個人是不是上同一所初中,他都要失去林景衡這個朋友了。天氣是悶熱的,顧即卻覺得有點寒意,他頹然的坐會回凳子,許久,眼眶濕潤帶著哭腔問一直陪著他的老伙伴,“我是不是又做錯了?”老槐樹才不能給他一個答案,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