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至零，一路上更不知經過了多少役，殺死了多少人?！彼蠈m泯的眸中充滿著對自己的不屑、哀傷，以及無奈和……一絲極力隱藏卻無論如何也掩之不去的恐懼之意。

“我、不、在、乎?！绷私馑诤ε率裁?，南宮泯迎視著少年黯淡的目光，一字字地道。

我不在乎你的過去，所以你也不必在意，更不必自卑——后面的話雖未出口，零卻已完全讀懂了他的意思。

“……謝謝?！币淮缫淮绲胤潘闪丝嚨盟谰o的神經，少年至此終于放下了一顆懸得高高的心，眸中薄霧輕漾。

南宮泯什么話也沒說，只伸出手去，溫柔地替他拭去眼角的淚痕。

“咳咳咳……”雷玉一連咳了好幾聲，靈動的眸子專注地睇向零，正色道，“我想問你一件事?！?/br>
“請說?！?/br>
“你是否曾見過你們那位首領的真面目？”

“沒有?！绷闫届o地道，“他一向以黑巾蒙面，行事從不疏忽大意，我也只見過他的眼睛而已?！?/br>
“好一個心思縝密、不露痕跡的人?！崩子窀袊@，“我倒還真有點兒佩服他?！?/br>
“不過……”零沉吟了半晌，方始道，“首領與梅亦情極有交情?！?/br>
“什么？！”丁熊第一個叫出聲，“采花大盜梅亦情？！”

“不錯，”零頷首，“我第一次見到梅亦情的時候是在六年前，當時是首領把我們一并召集起來介紹的?！?/br>
“這梅亦情生得何等模樣？”周昱不無好奇地問。

“我只能判斷出他大約比我年長七、八歲左右，至于長相，我不知道——他的臉上一直戴著一副冷冰冰的人皮面具?！?/br>
“你能確定他真是梅亦情？”蘇放凝眸望著少年。

“能?！绷阋а赖?，“他是個天生喜歡漂亮東西的人，但是，他更喜歡的是摧殘美麗的事物?！碧崞疬@個，少年的瞳中充斥著滿滿的厭惡與驚悚?！罢l只要入了他的眼，不被他折騰個半死、遍體鱗傷、奄奄一息地抬出來，他是不會罷休的。而且，長得愈是標致出眾的，他便愈是興奮，折磨得也愈厲害……每一個，非死即殘?！?/br>
“的確如此?！崩子聃酒鹆藘傻榔炼銡獾暮诿?，“被梅亦情殘害的男男女女，有哪一人不是受盡凌虐而死？那家伙簡直變態之至?！?/br>
“奇怪，”蘇放若有所思地道，“你們那位首領大人難道就這么一聲不吭地任由梅亦情虐殺門下弟子嗎——培養一個優秀的殺手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br>
“蘇樓主說得是?！绷愫琢四?，“優秀的作品當然值得保存，但……”

“但是那些失去了存在價值的失敗作品就難免會遭到毀滅——是嗎？”雷玉一口氣替他接了下去。

“是?！鄙倌陣@息，“我的第一次失敗是在兩個月前?！?/br>
“那時的目標……是我吧？”南宮泯甚感歉意地摸了摸腦袋，“對不起，害你沒能完成任務?！?/br>
“你……”零瞠目瞅向他，“你希望……我完成任務？”

“至少這樣你就不用受罰啊?！蹦蠈m泯說得理所應當，“上一次你回去，有沒有……”

“只是挨了幾鞭子而已?！绷悴懖惑@地道，“家常便飯，不礙事的?！?/br>
“挨了……鞭子？！”南宮泯憤紅了雙眼，為心上人所承受的痛苦與責罰感到心疼不已——這種事能用“而已”和“家常便飯”來形容嗎？“零，”他鄭重保證，“今后我一定會好好地保護你，絕不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br>
“你還是先保護好自己再說吧?！绷銢鰶龅鼗卮?，“你知不知道你為什么會成為被暗殺的目標？”

“我……不知道?！?/br>
“……”瞧著一臉茫然的南宮泯，零提醒道，“三個月前，南京城西郊荒山?！?/br>
“對了！”南宮泯驀然省起，“我的確在那兒見過兩個奇怪的黑衣人，不過他們究竟說了些什么，我可一句也沒聽清?！彼笥X冤枉，“這樣也要派殺手來……”

“暗煞的規矩便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绷愕坏?，“如果你沒聽清，那就只能算你倒霉?！?/br>
“……其實這也不算倒霉啊，”南宮泯想了想，開心地道，“我能認識你，應該算是幸運才對?！?/br>
“被刺了一劍也算幸運嗎？”零微微嘲諷。

“是啊?！蹦蠈m泯卻滿面喜色、樂不可支地道，“若非如此，那天晚上你又怎么肯……”

少年立時一躍而起，用力捂住南宮二少那張滔滔不絕的大嘴，漫天霞光映上了蒼白的容顏，平添七、八分艷色。

“你……”又羞又怒地瞪向南宮泯，零氣急敗壞地道，“這么多人……胡說什么？！”

“唔……”南宮二少這才注意到周圍四個人八只眼睛全睜得大大的望著自己，其中有人不明所以，有人了然于胸，還有人正伸長了脖子興致勃勃地等著看好戲……

“對、對不起?！庇捎谝粫r得意忘形而身陷尷尬境地的南宮二少只得吃吃地對著自己的戀人致歉。

“你長得很好?！崩子褡屑毜卮蛄恐a上紅暈未褪的少年，扯開話題?！叭粑沂敲芬嗲?，一定不會放過你?！?/br>
“……他并非不想，”顯然憶起了什么令自己直起雞皮疙瘩、深惡痛絕的畫面，零的眉心擰成了麻花結?！安贿^首領一直沒有同意?！?/br>
“什么？！”南宮二少拍案而起，“他竟敢……還一直……我、我……”他氣得雙眼冒火、咬牙切齒。

“你放心，我這一次出來，就沒打算回去?！鄙倌暾Z帶安撫地凝視著他。

“零……”南宮泯感動不已。

“你說‘這一次’，”雷玉的反應奇快無比，“是什么意思？”

“這一次的任務原本就不可能達成——一連失敗兩次，首領絕不會再給我機會?！?/br>
“難道……”南宮泯終于聽出他言中之意，半帶狐疑地問，“他準備把你交給那個禽獸？”

“正是?！?/br>
——所以你才寧愿一死也不愿回去。

“我、明、白、了?！蹦蠈m泯握緊雙拳，“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宰了這些混蛋！”

“好！一定會有機會的——”蘇放大力贊賞，“如果你有那個本事的話?！?/br>
“……蘇大哥?！?/br>
“嗯？”

“你這是給我打氣還是泄氣??？”

“嘿嘿，”蘇放干笑兩聲，“你說呢？”

——真是既沒品又無聊的對話。雷大谷主聽得地捂著嘴打了個優雅的呵欠。

“抱歉，我有點兒累了?！?/br>
“谷主，”周昱立刻躬身道，“屬下告退?！?/br>
“呃……”丁熊隨即起身抱拳，“雷谷主，在下就不打擾了，明早再見?！?/br>
二人說完，前腳后步地走了出去。

“零，”雷玉沖著亦欲回房的人笑瞇瞇地道，“我們單獨聊一聊可好？”

“……好?！膘o默半晌，零又重新坐了回去。

“零……雷大哥……”南宮泯望了望零，又望了望雷玉，不太放心地道。

“走吧，”蘇放搭著南宮泯的肩，嘻嘻笑道，“咱們一起去喝兩杯?！闭f著，連拖帶拽地將一步三回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