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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終于頒布了封后的詔書,貴妃穆氏秉性純良, 柔婉嘉敏, 特立為中宮皇后, 入住椒房殿。 封后大典上,漪寧隨眾人一起叩拜陛下和皇后,看著穆妧一襲墨色繡金鳳的冕服,雍容典雅,高貴不凡, 心里卻再也為她高興不起來了。 嫁給岑璋這樣的帝王, 未必就是阿妧的幸福。 而望著穆妧此時站在高處, 淡然漠視的眼神, 漪寧的心也隨之沉了下去。 或許自今往后,她和穆妧心中都有了疙瘩,再回不到最初那分惺惺相惜的姐妹之情了。 . 夜晚,穆妧褪去冕服, 挺著肚子倚在椒房殿寢殿外面的門框上, 看著院子里的瓊華樹,靜默不語。 岑楊小跑著從外面進來, 拽住了她的衣袖:“娘親……”語罷略頓了頓, 又后退一步,對著穆妧恭謹行禮,“母后?!?/br> 四歲的岑楊已經出落得越發俊俏, 太后每每見了都會說上一句:“阿楊越來越像陛下小時候了?!?/br> 看著自己的兒子,穆妧又想到了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心上似乎被什么扯了一下,隱隱作痛。 她不會忘記,這個后位,是蕭漪寧不要才落到她的身上的。 她恨阿寧嗎? 其實不恨。 阿寧心屬邵恪之,她早在幾年之前就知道。她沒有做錯什么,也沒有對不起自己什么。如果她把這一切歸咎于阿寧身上,未免就太沒有度量了。 只是,姐妹之情終究是淡了。畢竟她是個普通女子,做不到忘懷一切,談笑風生。 至于陛下,她恨嗎? 他登基為帝后只封她為妃,后宮眾人議論紛紛,她承受了多少旁人異樣的目光?后來他執意要封阿寧為后,也是從來未曾考慮過她的處境。 她很清楚的記得,自己是恨過他的。 只不過這段日子下來,卻不知怎的,竟是連恨都沒了。 畢竟當初成為太子妃的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那時候她的心境還和今日不同,只以為愛一個人便是毫無怨由的付出,是默默守護在他身邊,看著他幸福。 可嫁給他之后,他給了她綿綿無盡的恩寵。東宮之時,他們也曾舉案齊眉,紅袖添香,何等繾綣美好。這讓她一度認為,他是愛她的。 日子久了,人心難免就貪了,所以在得知一切都是他在先帝和太后跟前做的樣子時,才會有錐心刺骨的痛。 早知今日,她寧愿他從來未曾對她付出過。 得到又失去,這太沉痛了。 她不愿恨任何人,只是那顆心卻死了。 “母后怎么了?”岑楊扯住了她寬廣的衣袖,輕輕搖晃,精致的臉蛋兒微微上揚,眼底透著擔憂。 緩緩撫摸著兒子的面龐,穆妧笑了,那樣輕松而釋然:“沒什么,阿楊今晚陪母后睡覺好不好?” 岑楊是太子,平日都是自己住在東宮的??山裢?,穆妧只想兒子陪在自己身邊。 “可是……”岑楊有些猶豫,“今夜是帝后新婚,父皇來了怎么辦?” 穆妧沒有回答,只牽著兒子的手入內,又吩咐下人們關宮門。 帝后大婚,今晚陛下必然是要來的,這時候關宮門,豈不是明擺著要把陛下拒之門外? 看他們杵著不動,穆妧言語嚴厲幾分,又吩咐了一遍。 宮人無奈,只得應著去關了宮門。 岑璋來的時候,椒房殿的大門緊閉,門前垂掛的燈籠也熄滅了。 身后的宮女太監提心吊膽地伺候著,無不精神緊繃,生怕眼前這位帝王突然暴怒,拿他們來出氣。 岑璋卻只雙手負立頂著那紅漆木門發呆,夜色下背影竟有幾分寂寥。 而椒房殿寢殿內,穆妧已親自幫岑楊洗漱過,兩人一起上了榻。 岑楊躺在榻上,看上去有些不大安穩。 父皇對他很嚴厲,他這時候留在母后宮里,不知道父皇待會兒來了會不會訓斥他。 穆妧卻溫柔地幫他掖了掖被子:“天兒不早了,快睡吧?!?/br> 岑楊剛閉上眼,便聽到有嬤嬤進來稟報:“皇后娘娘,陛下獨自在門外站了半個時辰,去清涼殿了?!?/br> 清涼殿,先帝在位時,那是陳貴妃的寢宮。不過如今住著的,是慶茹。今日她被冊立為后,慶嬪也被晉封為慶妃。 穆妧面上毫無波瀾:“退下吧?!?/br> 嬤嬤把床帳放下,熄了多余的燈盞,只留下床邊那一盞,自己默默退下。 “母后為什么不讓父皇進來?”燭光下,岑楊純真干凈的眸子看著穆妧,面上似有困惑。 穆妧在榻上坐著,良久才嘆息一聲:“母后只是,有些累了?!?/br> “是因為母后肚子里的寶寶嗎?”他嬌嫩的小手撫上了母親的肚子。 提到孩子,穆妧的目光柔和很多:“阿楊希望這是弟弟還是meimei?” “弟弟meimei我都想要,如果是龍鳳胎就好了?!彼茇澬牡氐?,說話時眼睛里發著光,似乎在期待著自己多一個弟弟和meimei,然后自己帶著他們玩兒的畫面。 穆妧嗔了兒子一眼,用食指輕點他的額頭:“你想得倒是多,龍鳳胎哪兒是那么容易生的?!?/br> 岑楊又想了想:“如果真的只能生一個,那就生個弟弟好了?!?/br> “為什么?” “meimei太弱了,還需要人保護,如果生了弟弟,我和弟弟長大后成為男子漢,就可以一起保護母后了?!?/br> 穆妧的眼眶濕潤了,面上的笑意卻越發慈祥:“快睡吧?!?/br> — 清涼殿 沒料到此時陛下會來的慶妃喜出望外,她褪去了身上的錦衣,只著了件玫紅色半透的衫子,裸露出頸間大片肌膚,欲語還休的樣子。 “陛下這一路走來想必累了,喝口雨前龍井吧,臣妾記得陛下以前最愛這個味道,故而親手泡的?!?/br> 岑璋自踏入清涼殿便心不在焉的,面色陰沉沉瞧不出情緒。 他見慶妃奉了茶水,他隨手接過來呷了口,卻突然震怒,將杯子摔在地上,任由褐色的茶湯四濺:“你的手藝越來越退步了,自己如果做不好這種活兒便不要插手,想討好朕也該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