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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看到這個一定會捧著臉大喊「好可愛」吧?李靖彌看了看盒子、又抬頭看他,毫無血色的臉上木無表情。而沈陵玉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往旁邊看,才發現醫院的供餐還擱在那里。「你要吃晚餐嗎?我幫你去外頭買?」「不必了?!?/br>李靖彌略嫌粗魯地搶過盒子,眼神說不出的復雜。沈陵玉知道他嗜甜,像個小孩子一樣完全抵擋不住甜食的誘惑,這件事他兩個哥哥都未必記得,沈陵玉倒是放在心上。順路什么的都是狗屁。雞蛋布丁的那間店根本就在醫院的反方向,暑假前李靖彌曾看同學帶來學校過,和沈陵玉提了一句,他便記住了、今天特地繞去買。真煩人。想要純粹的高興卻沒有辦法。一看到沈陵玉那張臉李靖彌就想到另外一個人,那女的去世了,在他身上恣意踐踏的烙印卻還留了疤。要是沈陵玉是李燎就好了,作他哥哥、這樣對他好。「那我等會先回家一趟,洗個澡再過來?!?/br>「根本不需要?!?/br>沈陵玉頓了頓,將病床旁的欄桿放下來。他坐到床邊,床墊向下凹陷了一點,他把書包放到膝蓋上。背后的李靖彌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個布丁。「你住院多久?」「一周?!?/br>「那我這幾天都會來的?!?/br>大概是某種默契,那些拒絕的話沈陵玉全裝作沒聽見。李靖彌捏著塑料湯匙,舀了一小塊布丁放進嘴里,沈陵玉則打開了書包,從里頭翻出自己的習作簿和鉛筆盒。把簿子翻到折角的那頁,他拿了父親上次回來時送他的名牌筆,懸空著筆尖劃過習作簿上的題目,迅速地寫下國文習題的答案。「好吃嗎?」又再多寫了一題,卻沒有聽見那人回答。沈陵玉轉過頭,正好對上李靖彌的目光,小小的塑料湯匙又挖了一杓布丁、平舉在空中。「自己吃,別問我?!?/br>淺淺的弧度在沈陵玉嘴角勾起,他一手壓住床單,探頭抿住了湯匙。甜甜軟軟的布丁滑下喉嚨,湯匙抽走后,他用指節輕輕抹過嘴唇。「嗯,我不喜歡甜的?!?/br>李靖彌哼了聲,沈陵玉笑笑、轉過頭去繼續答題。剛才看了一眼,他發現李靖彌手腕上的表不見了,已經拿去換錢了嗎?或者受傷后弄丟了?他把筆拿在手中轉了兩圈。墨水在簿子上留下漂亮干凈的字跡,沈陵玉在題組旁邊點了幾個黑點,忽然想到什么而轉過頭。「我先回去。我想先拿我的參考書過來?!?/br>「隨便你?!?/br>李靖彌轉眼已經挖空了蛋殼,咬著小湯匙把它放回原本的位置。沈陵玉將習作簿放回書包中,看了一眼手中的筆,手垂到被子上,貌似不經意地松開指頭。昂貴的名牌筆無聲掉落,沈陵玉背上書包、站起身。李靖彌看見了他遺落的筆,因此而抬頭,注視著他的眼睛。沈陵玉的目光掃過李靖彌的臉、白色的床單、病房的百葉窗簾……但就是不看向他的筆,彷佛已經決心把它留在這了。「那么,等會見?!?/br>不用送的,而是讓李靖彌這樣偷竊般地拿走。這跟帶布丁來不太一樣,多了層含意,無聲地接受、包容、并放縱那個人的壞習慣。李靖彌沒跟他說再見,只是目送他走。沈陵玉踏出病房前,才以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了一句。「布丁很好吃?!?/br>?☆、第十章 班級? 斷章.日記(十)十二月八日.天氣.晴小蕓和我說了一些事,關于李靖彌,很多不好的事。說他已故的父母其實是重大罪犯、他的哥哥也是黑道,他沾染毒品、跟一群毒蟲住在一起……說得天花亂墜。明明全是編造的,批評他、安上莫須有的罪名。我想學生們并不是真的相信,他們卻能毫無負擔地說出荒謬的故事,似乎這很有趣一樣。我不記得我給了小蕓什么響應、不過我大概把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反正只是好玩嘛。你為什么這么生氣呢?」小蕓問我為什么生氣……我有生氣嗎?也許有吧。不過為什么?她覺得我沒道理不跟著他們一起笑一樣。因為我很介意,就是很介意。我老是遠遠地望見李靖彌,像放學的時候從樓上瞥見他的背影,沉甸甸的書包就能壓彎他枯瘦的背,為什么都沒人察覺呢?其實很想認識他,隨便找個借口與他說話。他變聲了嗎?聲音是什么樣的?我通通不曉得。我只知道他安靜的臉,好像死去一般。只知道他被折磨卻不叫喊、知道他們說他惡劣……誰惡劣?第十章.班級1.一周過去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李靖彌覺得自己似乎胖了一點點,雖然并非整日躺著,但沈陵玉每天帶來的甜食殺傷力實在太強了。二哥比他早出院,這幾日都自己去學校。等到李靖彌也出來后,他們便并肩上學、在早晨一路沉默地走到共同的教室。而那天,剛踏進去,便看見黑板上被放大印在紙上的照片。「流氓!」不知道是誰喊的,照片旁寫了同樣的紅色大字,用箭頭指著其中的人。李靖彌那日打架的畫面被拍了下來的,鏡頭里他正將安全帽砸上一個男人的臉。跟在他身后的豫寧狠狠一愣,縮著肩膀,在教室門口遲遲不敢進去。李靖彌一腳踏進了教室,從前門來到講臺前,把照片扯下來。他們來到時剛好打鐘,教室里一片竊竊私語。李靖彌站在教室前方,慢慢地轉過頭,把視線掃向sao動不安的學生。一件件白色的、干凈到刺眼的制服,套在那些人身上。位在靠走廊的窗邊,他和他二哥的桌子并排著,上頭有粉筆劃過的痕跡,而他桌上橫躺著一瓶鋁箔包飲料,其中的奶茶流遍了整個桌面。「小流氓,你沒被打死???」前排戴眼鏡的男孩對他笑了笑,同桌的女生推了他一把,看都不看向李靖彌、而音量也沒放低。「你都不怕被揍嗎?說話小心點啦?!?/br>李靖彌把紙對折、捏在手里。面無表情地轉過頭,二哥豫寧已經低著頭跑到了座位上,用顫抖的手擦拭粉筆灰。「嗤?!?/br>他別過臉,臺下各處投來的目光像在打量籠子里的動物。無聊的惡作劇誰都有可能干,只是看這照片,恐怕住院幾天,他打架的事已經在學校傳開了。他能怎么樣?將印照片的人揪出來揍一頓、把流氓的名稱坐實?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學校里出的事會傳到李燎那里。所以什么都不能做。李靖彌咬了咬唇,轉身粗魯地擦掉黑板上的大字,移動步伐、想回座位清理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