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發現葉亮被人圍住時，李靖彌加快腳步跑了過去。他闖紅燈越過馬路，肩上的書包滑了下來，他便干脆把書包抱在手里，以免影響步伐。

他接近那群人，而機車行前的狀況并不難懂，因為數臺重型機車停在旁邊，那里聚的幾個人個個兇神惡煞。帶頭圍住葉胖子的刺青男不斷朝葉亮大吼，拳頭幾次舉到空中，眼看就要往葉胖子頭頂砸。

「葉亮，你還不出錢就把店讓出來！」

李靖彌不知道葉胖子有欠債，看這討債的陣勢，他拖欠的對象恐怕還是地下錢莊。李靖彌在幾十公尺遠的地方停下來，皺起眉頭，盯著葉胖子看。

雖然身形臃腫，但葉亮有張戾氣的臉，那要歸功于他臉上劃過眼瞼的傷疤，在此刻橫眉豎目地瞪著人時，便猙獰地扭曲。

「沒錢、不讓?！?/br>
他一字一頓地響應，對于機車行旁的那群流氓視而不見。斜陽把他的臉染上一層兇光，那道豎著劃過眼睛的疤痕彷佛要淌出血來。

「媽的……」

李靖彌緊盯他們，口中喃喃著。他同時望見了機車行半升的鐵卷門后，有個約二十歲上下的青年跌坐在地上發抖。

他就知道。他那位同事在這種時候一點用處也沒有，李靖彌朝身旁的排水溝啐了一口，抬起手便把書包扔進一旁民宅的院子里。

書包咚的一下砸翻了幾個花盆，屋內傳來犬吠聲。李靖彌頭也沒回地往葉胖子站的地方走，葉亮也看見了他。

即使他對這個滿臉陰狠的小少年悄悄搖頭，李靖彌仍直直地走到重型機車旁邊，他隨手便抄起了車上的安全帽，轉身，看向那五、六個來圍事的人。

「去你的，老子上班遲到了！」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前，他把安全帽往最靠近他的那人臉上甩。像某種訊號一般，幾個男人變了臉色，領頭的刺青男一個箭步上前、便要把拳頭揍到他臉上。

葉胖子同時有反應了，他從背后攔腰抱住刺青男，一拳重重地打在后頸。機車行前一下陷入了混亂，男人們鼓噪起來，一時之間入耳的都是污言穢語。

「阿廷你再給我躲著，老子等會就去收拾你！」

李靖彌朝機車行內發抖的青年吼了一句，被兩個男人圍住。他那清瘦的身形對上幾個流氓看起來格外可笑，但他并不弱小，腹部被重擊也像是沒有感覺，手中抓著安全帽、朝男人身上狠狠地打。

他這邊比葉胖子那里更早濺血，他一個拐子架上背后的瘦皮猴、把安全帽砸在眼前一名白衣男臉上，他把白衣男的鼻梁打斷了。那人捂著鼻子哀號地滾到了馬路上。

地上留下斑斑血跡，機車行內被稱作阿廷的青年畏畏縮縮地鉆出來，葉胖子把另一個人揍倒在地，抽空看了他一眼。

「你再躲，我把你這個月的薪水算給小彌！」

「那阿廷你給我進去！」

本名李匡廷的阿廷一臉慌張，抖著手握緊從店里拿出來的榔頭，葉亮雖然胖但身手并不差，他靈活地扳倒兩個男人，跟刺青男扭打在一起。

阿廷抖著手把榔頭往地上一名男人的腳砸，卻砸歪了，打在那人的腿上，立刻換得一聲殺豬般的慘嚎。

「對不起、對不起?！?/br>
李匡廷像是快哭了，但哭歸哭，他還是朝另外一個地上的人舉起榔頭……

「臭小子！」

另一邊，李靖彌臉上挨了一拳，那瘦皮猴把他揍到了地上，騎到上方，朝他胸口便是一頓痛打。

李靖彌將安全帽甩在他肩上，胸前粉碎似的痛，他卻半聲不吭。充血的眼睛死死瞠著，瘦皮猴也像瘋了一樣，瞪大雙眼地看著李靖彌。

砰、砰……咚。手表敲在人行道上，就這樣碎了。爆炸的痛讓兩個人都力不從心，可是李靖彌沒有半點屈服的意思，他一次次把安全帽往瘦皮猴身上砸，直到耳邊忽然傳來不尋常的引擎聲……

「啊哈！」

那邊的刺青男掀翻了葉胖子，阿廷的榔頭被踢到遠處，他本人則瑟縮回鐵卷門邊。瘦皮猴倏地跳了起來、往旁邊閃。

李靖彌撐起上半身，回頭時反射地閉上眼。強迫自己把眼睛打開一條縫，他才看見了重型機車的車前燈，一開始滾到馬路上的白衣男一臉鮮血，不知何時發動了車、恨恨地朝地上的李靖彌催動油門。

「小彌！」

污濁的眼映出強光，李靖彌同時聽見了葉胖子和阿廷的聲音。葉亮的聲調還是中氣十足、看來沒什么大礙，李匡廷這下卻真的哭了……那沒用的白癡。

機車朝他沖來，李靖彌蒼白著臉，只來得及翻滾半圈。什么東西重重地撞上左肩，他的身體忽然便凌空了。

劇痛襲遍全身，身邊所有的聲音都變得模糊。強光刺眼，他高高地彈起……他像風吹的花瓣一樣飛起來了，那瞬間甚至有些輕飄飄。

砰！撞上機車行的外墻，眼前便剩下一片腥紅。痛逐漸麻木了意識，手表恐怕真的毀了……最后李靖彌這樣想著。

然后，他便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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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意外的歸人

?　　斷章.日記（四）

十一月十七日.天氣.晴

姊姊闖禍了。他們班上本來養了一只黃金鼠，但今天早上卻被發現、渾身是傷地死在講桌上。

聽說昨天晚上最后離開教室的就是姊姊，所有人都懷疑她殺掉了小動物，可是姊姊告訴他們，她昨晚一放學就離開了。

老師找上我求證，那時候她站在老師背后，視線一直盯著我，用嘴型說了幾個字。

我看不清楚，卻還是得知了她要說的話。我如果不幫她作證，也許我就會像黃金鼠一樣，某天早晨斷氣在教室前吧。

我記得大概小學的時候，家里養過一只黑狗。姊姊會半夜找牠「玩」，而黑狗便發出嗚嗚的哀號。某天黑狗不見了，姊姊說是走失，但我卻聽到半夜倏地停止的凄厲犬吠。

所以我說，昨天姊姊很早便回家了，我們一起在客廳看電視。

但事實上我放學便直接去了咖啡廳，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反正她最后沒有被懲罰。

可是她還是很生氣，去找了七班的李靖彌泄恨。今天回家時她把一本撕碎的課本帶回來，封面潦草地寫了李靖彌的名字。

李靖彌大概比黃金鼠還好欺負吧。因為他總是不抵抗、不叫喊。

會不會……某一天，姊姊就殺了他？

第四章.意外的歸人

１.

不知道是誰規定的，醫院總是不染塵埃的白色。李靖彌時常出入這種地方，卻通常是為了他哥哥。極少時候他才會自己躺上病床，面對那令人眩目的純白。

「小彌，就算你這么沖動我也不會給你加薪的啦?！?/br>
一起身，除了肩膀上的痛與僵硬以外，耳邊傳來了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