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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圍在中央,化身成一群麻雀,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雖然離得很遠,每個人都只剩下一個小點,曲鴻還是分辨出了被簇擁在正中的那個白色的小點。那人不是風長林又是誰。風長林沐在平和的風里,馬尾上的發繩被日光晃過,一明一暗。曲鴻終于不用擔心被發現,定下睛來,仔仔細細地遙望他。他看起來很適合成為人群的焦點,距離太遠,曲鴻聽不清他到底在講什么,但想必是十分有趣的話題,因為周圍的年輕弟子被他的一舉一動牽著,時不時地發生一陣sao動。曲鴻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想象出他臉上那種平和親切的微笑,這才是風長林該有的樣子。而先前船艙里那個虛弱又無助的表情,一點也不該出現在他的臉上。想起那時候的情景,曲鴻不免心慌意亂,索性移開了目光,一門心思往山上爬。半山腰有一片竹林,成群的竹子依山勢生長,這里的竹子比嶺南要高出許多,低處不長葉,只有粗壯的竹竿,呈現沉穩的深翠色,高處的葉子卻十分繁茂,疊成一片,擋住了天光,風過時沙沙作響,聲如海潮。竹林圍出一片空地,既沒有晃眼的日頭,也聽不到周遭的雜音,剛好是個適合專注的好場所。曲鴻在空地上站定,抽出玉笛,一心一意地練起功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精進自己的武藝,然而玉笛劍術根本無人通曉,他能回憶起的只有義父的只言片語,除了將已掌握的招式反復進至純熟之外,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從前他總是自作聰明,將各派武功的皮毛雜糅在一起,投機取巧,依靠一些小伎倆自保,可是如今他要對付摘星樓,對付貪狼那樣的對手,眼下的程度還遠遠不夠。到了日頭西斜,天色黯淡,星月爬上正空,他仍沒找到頭緒,但此時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他把目光透過竹林,望了一眼南河鎮,零星的燈火沿河鋪開,像是一片稀稀落落的星星。他把玉笛束回腰間,離開竹林,沿著來路往山下走去。*風長林講了一個下午的話,口干舌燥,可年輕弟子們的問題仍然接二連三地,半點沒有停下的跡象。他對太行派的熱情尚有些不習慣,可這些人對他喜愛有加,他也不忍辜負他們的期待。西邊的云開始泛紅的時候,韓明遠也送走了一行客人,從前院歸來的時候,剛好看到師弟師妹圍在風長林身邊,七嘴八舌問個不停。他立刻上前打斷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啦,風師兄還有傷在身,不能太勞累,有什么問題先留下,改天再問不遲。"一個脆朗的聲音問道:"可是風師兄過兩天就走了怎么辦?"韓明遠答道:"不會的,風師兄要等師父回來,暫時不會走。"那孩子喜道:"哇,太好啦!風師兄,你要快點好起來哦,我想看你的瀟湘劍術。"風長林也不知為何會演變成這樣的局面,只能笑著應道:"好,改日我一定教你們。"一群人意猶未盡地散去,周遭終于安靜下來,韓明遠道:"實在不好意思,師弟師妹平時在這山里住得悶,年輕人又不懂事,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下次你若是厭了,直接教訓他們就好,不必顧慮。"風長林忙道:"怎么會呢,我和他們聊得也很投機,想感謝他們還來不及呢,倒是你剛剛忙了一天,快些去用晚膳吧,不必再記掛我。"韓明遠挑眉道:"剛好說起這事,我已經吩咐后廚把飯食送到你房里啦,沒想到你卻自己出來了?,F在回去,應該還能吃到熱的。"風長林一驚:"這……實在是太麻煩你了。"韓明遠擺手道:"舉手之勞而已,賢弟不必介懷,"猶豫了片刻,又道:"其實老實說,我已經錯過了用膳的時間,正愁沒有地方吃飯,又沒力氣再去鎮上……"風長林道:"那正好,韓兄不嫌棄的話,就去我房里一同吃吧。"韓明遠看了看天色,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風長林剛一踏進房間,便聞到撲鼻的飯香味,看到滿桌豐盛的菜肴還在冒著熱氣,不禁感到驚訝,他以為后廚為他準備的不過都是尋常飯食,沒想到會如此豐盛,韓明遠跟在他身后進了門,朗聲道:"賢弟不愧是我們太行派的貴客,連后廚的師傅都對你青睞有加,我運氣好,沾了你的光啦。"風長林愧疚道:"這些禽rou山珍都很珍貴吧,我實在擔待不起,明日就和后廚師傅說,免了這些不必要的禮節。"哪知韓明遠哈哈大笑一陣,道:"我不過開個玩笑,賢弟卻當真了。城里人所謂山珍,不正是山里出產的東西嗎,這些在城里是寶貝,在山里卻不稀奇啦。你盡管享用便是。""原來是這樣。"風長林長吁道:"那我就放心啦。"韓明遠笑道:"你這凡事容易當真的性子,定是在師兄的位置上呆久了,才養成的。"風長林眨了眨眼,似乎在哪里聽過類似的話,見對方含著笑意看著他,更加不好意思,自謙道:"韓兄也是當師兄的人,卻比我穩重許多,我自愧不如。對了,這些天我不能動武,呆在這里也沒什么事做,我看門派中的大小事務頗為繁忙,若有什么我幫的上忙的,韓兄不必跟我客氣,盡管提來便是。"韓明遠怔了一下,道:"看來就算我推辭,你也是閑不住的,既然如此,我就不跟你客氣啦,我手頭有些帳目,是關于紅滿堂火器購置調配的,一個人清點不過來,倘若賢弟能幫我做上一些,就再好不過了。"風長林點頭道:"沒問題,盡管交給我。"韓明遠道:"好,那明天用過早膳后,賢弟就到我書房來吧,我給你交待一下,把近期的賬本給你過個目,你做起來也有些頭緒。"風長林道:"有勞了,只不過帳目乃門中重事,我一介外人過目,會不會……"韓明遠打斷他道:"噯,這話未免見外了,北太行南瀟湘,兩派素來情同連理,如今共謀抗金大業,為國為民,還分什么彼此,風賢弟的為人,我韓某信得過。"風長林忙抱拳到謝,對方在他肩上拍過:"時候不早了,先把國事撇到一邊,來用膳吧。"兩人分別落座,和和氣氣地吃起了飯。席間風長林不禁問起晝里訪客的事,都是些門派公務,韓明遠耐心地一一作答,并無避諱,風長林越聽越覺得受益匪淺,心中的崇敬之意更甚,一頓飯吃得比平日更久,不知不覺間,窗外已經徹底入夜。還是韓明遠率先收住話匣:"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似乎還有別的客人想要見你呢。"風長林一驚,往門外看去,雖然沒有看到身影,但仍然感到了第三人的氣息,他轉念一想,曲鴻似乎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