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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搖著頭一哄而散。 小小一件民情案件且供詞嚴謹,罪證齊全,案情明了,案卷只需經刑部審核,大理寺復核,似乎一切很快就將塵埃落定。 然而,三日后,此案卷宗卻赫然呈于大理寺卿顧衍案上,批以人命重獄。于此同時,一紙公文跨馬加鞭已到了丁霖手里——“此案復雜,冤屈未明。今案達本寺,令速連囚引領本寺赴堂圓審,聽候發落?!?/br> 堂上的順天府推官丁霖哪里知道,那日堂下站著看熱鬧的,正是專司審核兩京冤案之訴的大理寺左寺丞,人號佛見笑的張淵張博綸。 風聲泄露,蒲風堂上所言應真,人口相傳間,南郊暴雨殺尸命案于京城中如驚雷炸起,一時甚囂塵上。 死者還魂說有之,僵尸走尸說有之,鬼附身說抑有之,民心惶惶。 六月十五,云隱月,夜三更。 看守大理寺斂尸房的劉三伯在門口忽聽到自內室傳來一聲銅鏡落地般的清脆巨響,故而哆哆嗦嗦地從門口探進了頭去,便看到了此生中最為恐怖的一幕——青綠鬼火通明,一具尸體耷拉著半邊頭發,赤-裸著上身背對著他站在那,搖晃不止。 暴雨殺尸案中的死者,不負眾望地詐尸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不是恐怖靈異事件,不信你往后看,保證不嚇人。 拍著我僅存的良心。 第4章 掏腸·上 而此事兒還得慢慢從兩日前說起,也就是六月十三。 市集上行人熙熙攘攘,李歸塵正坐在菜攤邊托著腮打瞌睡。兩小竹筐的青菜還沒一桶水重,難為他趕著小毛驢慢悠悠地從天沒亮透走到日上三竿。 而現在那頭小毛驢被松松拴在了他身后倚著的榆樹上,蒲風支著書斜眼看著它伸長了脖子一根一根叼著李歸塵賣的小白菜,吃得很香。 挺水靈的小白菜被蟲子咬得坑坑洼洼的看著實在怪可憐的,是以整個集上大概也就花生看得上李歸塵的生意。李歸塵管他的驢叫花生。 蒲風的販書攤子支在李歸塵邊上,生意像是沾了他的霉氣自也是十分冷清。她本是好端端欣賞著自己的書,也不知今天哪個眼珠子抽了筋老往李歸塵那里瞟,臨了竟是連自己看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歸塵是個謎。 蒲風自認裝做男子久了,眼界自然不是閨閣里的小丫頭那般看了誰都會春心暗動,但平心而論李歸塵是個讓人覺得很,很想多看幾眼的男人??伤砻嫔蠀s又是那么普通,甚至是平庸,譬如他現在正仰著鼻孔睡大覺,腦袋一晃一晃的,和什么英武、儒雅、溫潤、圣神……沒一星星兒關系。跟她寫的話本里的將軍王爺公子都差太遠了。 夜里睡不好,所以白天才打瞌睡的。蒲風拿書輕叩著下巴,沒看到那條老瞌睡蟲兒已經醒了。 李歸塵看到自己的一筐菜見了底,與蒲風道了聲多謝一伸手徑直從她攤子上撈了本話本子,“我的菜錢就不找你要了,來本書抵了便罷?!痹趺绰犚彩莻€勉為其難吃點虧的語氣。 蒲風吃驚地瞪著大眼珠子,指著青菜筐,剛要張嘴就見花生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前頭兩個小蹄子似是忐忑地輕輕一踩一踩著,蒲風門牙一軟登時千言萬語xiele氣兒。 “怎么?” “李先生這似乎不大好吧,”蒲風自認自己女子本貌也未必有這般溫婉,“學生一本書少說也得半兩銀子,這可是市面上最搶手的本子,新刻的版都是……” 李歸塵忽然從書里抬眼皮掃了她一眼,“搶手?” 蒲風看著沒開開張的生意,有一瞬間覺得面皮發辣,只得干笑道:“你別不信,逸風散人總聽說過吧,是……”她那個揚起來的“學生我”三個字還沒冒出來,就被李歸塵長長的一聲“哦”攔在了嗓子眼兒里。 蒲風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李歸塵繼而沉思道,“近來看書少了,還真沒聽說過。江湖騙子?” 蒲風小臉一紅,張口大喝,“李龜孫,你別看不起我們寫話本的還!” 話一出口,蒲風的舌頭僵在了那里…… 李歸塵,李歸塵,她早就覺得這名字起得不好,非常之不好。 “‘乖乖兒,心肝寶貝兒,天上人間,有誰能似你這般成日成夜寵著我?’你也沒娶親,這都從哪聽來的?”李歸塵上下打量著蒲風忍笑道,“誒,你剛才喊我什么?我耳朵不大好,再說一遍與我聽聽?!?/br> “李道尊,道尊,敬稱敬稱?!逼扬L咬著牙真誠笑道。 而李歸塵方才那慢悠悠的一番話,雖不是聲音極大,感情倒還充沛,且聽了居然半點不讓人覺得辣耳朵,反而有種心頭暖烘烘的神奇效果,是以冷冷清清的書攤前面瞬間擠滿了掩著面的大姑娘和小伙子,也有那么幾個大爺大娘。 話本利潤極大,今日若能賣出去幾本這半月的生活費也算有了著落??善扬L忙著做生意也忘不了抽出空來狠狠地瞪了李歸塵好幾眼,更是將那句李龜孫在心頭記掛了一萬遍。 賣罷了書,李歸塵將竹筐一摞,背著自己剩下的一筐小白菜帶著蒲風和花生閑逛集市,腳步落在了rou鋪前面。 蒲風見到此情此景很吃驚:李歸塵原來不用持戒,也不是沒剃頭的和尚。倒不是她少見多怪,她租了李歸塵的房子,便也跟著他添副碗筷將就口飯吃,如今住了好幾天真是連一滴葷油都沒見過,更甚的是她提過一次做湯加些油膏味道會好些李歸塵居然給了她臉子看。絕無僅有。 rou鋪的老板人挺精瘦,且似乎和李歸塵很熟的樣子,一見到李歸塵來了就擺出了一小堆囊膪rou頭兒,說要是包圓還能再便宜點。 李歸塵稱了一塊膘要回去煉油,又翻了翻rou頭問還有再便宜點的嗎。 賣rou的搖頭笑了笑,說那就只有下水和豬血了。 蒲風扶額,自己房錢也不少給,房東大人怎么就那么扣兒。 而李歸塵愣了一會兒,忽然問道:“這血豆腐是怎么做的?”蒲風不解地看著李歸塵,以為他不種菜了要改行干屠戶,有點為家里的雞鴨鵝驢暗暗擔憂。 “你看這位小兄弟書倒是應該看了不少,這就不知道了吧,血剛割出來得趕緊多放鹽,才能不凝,等要賣的時候一兌水,嘿,馬上就成血豆腐了,嫩得很?!?/br> 李歸塵點著頭,又掃了一眼桶里一股腦的下水,忽然以手掩唇皺了皺眉頭,半晌緩過勁兒來,說來一斤好點的五花rou吧。 rou鋪老板聽了那個不敢相信,“真要?我可切了?” 李歸塵笑道:“真要?!?/br> “二十文錢您嘞?!?/br> 李歸塵翻了翻身上,不想只有剛才搜刮蒲風的那幾個銅板,又拿起竹筐給老板看了看里面的菜。老板馬上擺手,“不缺豬草了,真不缺?!?/br> 李歸塵最后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