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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劍從牢房柵欄的間隙中丟進來,咚地一聲落進水里。 他像回光返照一樣爬起身,膝行過去,從水中撈出那柄劍,緩緩架上脖頸。 他的雙手不可自控地顫抖起來,刀鋒切開皮rou,割斷血管,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整片水牢里的水。 百里之外,姑蘇城中,烏衣巷王家。 今日謝家召開宗族大會,王牧之與謝家少主謝荀一向交好,三日前便收到謝家送來的請柬,邀他在宗族大會那日前去觀禮。 然而此刻本來早就應該前往謝家的王牧之卻被王家家主鎖在屋中,不得脫身。 王牧之雖然不清楚父親為什么要把他鎖起來,但心中惴惴不安,隱約有種預感——今日恐怕有大事發生了,這大事,多半和謝荀脫不了干系。 王牧之想到這里更是心煩意亂,不由在房中來回踱起步來。 “算了,哪怕父親大怒,我也要破了這個陣?!?/br> 思量已定,王牧之返身走到一架多寶閣前,從多寶閣上抽出太極誅魔劍,提著那劍走到門邊,揮劍斬了上去。 劍刃落到槅扇上,砰地與一層無形的屏障撞了一下,霎時間火花四濺。 王牧之手下不停,運起劍氣,一連砍了七八劍,那層結界依然紋絲不動,分毫無損。 他不由垂下手去,苦笑了一下:爹爹果然寶刀未老。 王家家主親自設下的這道結界,宛如銅墻鐵壁,根本不是他這等修為能夠破得了的。 王牧之突然有些后悔平日一心撲在道觀經營上,而疏忽了修煉。 門外忽然傳來一道嬌俏的聲音,王雁回隔著門勸說王牧之:“六哥哥,你就不要白費功夫了。爹爹今日是決計不會讓你踏出王家一步的?!?/br> 王牧之苦笑道:“八meimei,往日里你最受爹爹寵愛,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最近到底犯了什么事,竟惹得爹爹大發雷霆,連謝家的宗族大會也不讓我出席了?” 王雁回四下看了看,見看守的弟子都離得比較遠,應該聽不到自己說話,這才小聲說道:“今日一早,爹爹和洛小家主帶人一起去了臨安,好像是要捉拿什么人?!?/br> “我也是聽爹爹身旁的親傳弟子說的,說那人現下就住在你手底下的私宅中,爹爹疑心你和隔壁家的謝琢玉有意庇護此人,這才下令把你關起來?!?/br> 王牧之臉色發白,急問道:“爹爹可有說他為何要捉拿那人?” 王雁回撇了撇嘴,小聲道:“聽說那人是蕭氏余黨?!?/br> 蕭氏余黨…… 王牧之倒退一步,手里的太極誅魔劍當啷一聲落到地上。 王雁回聽到聲響,心驚道:“不會吧……六哥,你們當真庇護了一個蕭氏余黨?” 王牧之撲到門邊,不顧結界上傳來的灼人熱度,飛快說道:“八meimei,六哥求你幫一個忙。你現在就去謝家,找到琢玉,和他說,滸墅關有難,請他速去營救!” 王雁回連連搖頭:“不,八哥,這個忙我不能幫你。那人是蕭氏余黨啊,是蕭魔頭的手下。他們當年殘殺了我們王家多少人?爹爹本來就是因為疑心你包庇蕭氏余黨,才囚你在此。我若幫了你這個忙,爹爹回來后勢必要連我一起罰?!?/br> 王牧之見說不動王雁回,氣得往門上大力踹了一腳,有些絕望地蹲下身去。 錦衣巷,謝家祠堂。 就在謝荀跨過祠堂的門檻時,他忽然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悸。 洛子?!懒?? ——因為違反主仆之契,死了。 自從半個月前,他用問心琴審問過天狐蕭隨之后,便猜到即便有主仆之契約束,也不一定能夠令結契人完全守口如瓶。如果有人吊著結契人的命,強行用問心咒審問,還是能審出一些東西來。 為免在離開謝家之前出現什么令他措手不及的意外,他曾經有動過將洛子桑和殷無晦二人暫時控制在手中一段時間的念頭。 可惜皇覺寺事件后,殷無晦就回到金陵皇宮。金陵皇宮守衛森嚴,而謝荀一心想在最后這段時日里陪妙蕪成長為合格的謝家少主,故此便分身乏術,根本不可能親身前往金陵。 而洛子桑自皇覺寺一別后,便離開謝氏家塾,隱匿蹤跡,謝荀暗中搜尋,始終沒有找到他。 妙蕪跟在他身旁,觀察到他眉宇間隱約閃過一絲憂色,不由小聲問道:“小堂兄,怎么了?” 謝荀抬頭望去,看到祠堂內坐滿了各族長老,家主謝漣高坐于上首,神色威嚴,遙遙朝他望了過來。 父子二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遇,他隱約從謝漣眼中看出一點笑意。 洛泫回頭對二人道:“別擔心,進來吧?!?/br> 謝荀和妙蕪便跟在謝泫身后進了祠堂,依次在家主謝漣右手邊的三個空位上坐下。 妙蕪落座后,就不露痕跡地四下環顧了一圈,看到謝謹背著他那把玄鐵重劍,帶領一群謝家精銳弟子守衛在廊廡下。 像是感受到meimei的目光,謝謹回過頭,朝妙蕪微微頷首。雖然還是那副不茍言笑的模樣,但眼中卻滿含笑意。 妙蕪收回目光,又仔細觀察了一圈在座的諸位長老。 謝家脈系龐大,分支眾多,忽然涌出這么多叔伯爺爺輩的人物,妙蕪一時間看得有些頭昏眼花,生生連臉盲癥都快看出來了。 謝荀傳音給她,一個一個為她介紹。 “左下首第一位,是旁支的太叔公謝皖,旁支一族里輩分最高的一位。這位太叔公并不住在錦衣巷本家,十五年前就搬到姑蘇城外的芳汀洲上,所以你不認得?!?/br> …… “左下首第十位,是三堂姐謝妙音的祖母,你應該記得?!?/br> 謝荀越是傳音,心中便越覺不安。 姑蘇附近各大仙門世家雖也有派人前來觀禮,隔壁的王家也有德高望重的長輩過來,可唯獨不見了王牧之。 妙蕪做不到一心二用,如果要留神聽謝荀的介紹,就分不出心神來聽謝漣說話,直到謝漣叫到她的名字,她才一下回過神來。 “阿蕪,你過來,讓諸位長輩都認認你?!?/br> 妙蕪忽然間被點到名,下意識地轉頭看了謝荀一眼,看到謝荀的修長的手指在靠椅的扶手上輕輕點了一下,才重整心緒,裝出從容的模樣走到謝漣身旁,執起晚輩禮,同諸位長老見禮道:“晚輩謝妙蕪,見過諸位太叔伯,叔伯,還有各位嬸娘,姑姑?!?/br> 太叔公謝皖雙手挎在扶手上,半垂著眼,老態龍鐘道:“著實是個精神的孩子??稍蹅冎x家,自來鮮有女子當家,意歡你怎會忽然下定決心要更換少主?” “我瞧琢玉這孩子是個好的,雖不能繼承謝家的本命符,可他劍術卓絕,來日成就只怕不會在你之下?!?/br> 謝妙音的祖母出塵道人盯著妙蕪,冷笑道:“這事實在荒唐,我頭一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