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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裴以堯也不是每次都會去咖啡店陪他,所以直接出了校門赴約,并沒有告訴陳聽。抵達阮心的花藝工作室時,才是下午一點。工作室并沒有開在最熱鬧繁華的市中心,而是稍稍往外挪了挪,選在一條種滿法梧、頗具舊城韻味的大道上。工作室不小,內里還有個玻璃房,綠植和花盆錯落有致地擺放在木架上,中間擺放著一張白色圓桌,兩把舒適的椅子——阮心正在那兒待客。瞧見裴以堯推門進來,她便讓他先在外面的沙發上等著。店里雇了兩個年輕的小姑娘,平日里客人不多,樂得清閑,今日驟見裴以堯這么一個大帥哥上門,心底的雀躍差點都跑到了臉上。“你好,請問你喝咖啡還是茶?我們這里什么都有哦?!?/br>“美式,謝謝?!?/br>“你來找我們老板嗎?”“嗯?!?/br>“……”阮心時刻留意著外頭裴以堯的舉動,因為心頭上有那件事壓著,她現在并不能做到百分百的專注,即便是約裴以堯談心,也足足拖了兩個多禮拜。她其實到現在為止還有點拿不定主意,一邊是自己的兒子,一邊是最好的朋友,有些事兒哪是那么好衡量的呢?看著兩個小姑娘不自覺往裴以堯那邊看的情形,阮心又無奈地嘆息一聲。這兒子,不知不覺已經變得這么優秀了,可惜,還是坑媽啊。過了大約小半個鐘頭,阮心把客人送走,這才嚴肅地走到裴以堯面前,道:“跟我進來吧?!?/br>兩人進了玻璃房,隔著小圓桌相視而坐,誰都沒有說話。阮心慢條斯理地泡著花茶,任彌漫的水霧在兩人間裊娜升騰,姿態還是一如既往的優雅。良久,裴以堯微微蹙眉:“媽……”“我不是歧視你的性取向?!比钚膮s已一句爆炸性的開場白,打斷了他的話。裴以堯驀地縮緊了手,剛要開口,卻又被阮心抬手壓下:“你先聽我說。兩個禮拜已經足夠我把事情了解清楚了,我知道我的兒子一定不是個玩玩而已的人,你會對你做的事情負責任,對嗎?現在社會也比以前開放了,我們家也不是那么守舊的人家,你已經成年,有自己的選擇,我跟你爸爸都可以尊重你?!?/br>阮心一席話,讓裴以堯不由放松下來??山酉氯ニf的一句話,卻又讓他深深蹙眉。“但那個人不應該是陳聽?!?/br>面對阮心逐漸嚴肅的表情,裴以堯反問:“為什么不能是他?你們不是很喜歡陳聽嗎?”阮心揮了揮眼前的水霧,將一杯茶放到裴以堯面前,道:“那是你沒有想清楚問題的關鍵,兒子,這就跟你做一道數學題一樣,你真的讀懂這道題的題目嗎?”裴以堯愣住。阮心繼續道:“你見過你陳素阿姨嗎?你了解他們的生活嗎?我猜你早忘了小時候跟聽聽一起玩耍的日子了,你跟他在一起,也一定是你追的他,不管不顧,我行我素。聽聽肯定不可能馬上答應你,他比你考慮得一定多多了,說不定就是被你追得急了才答應的,對不對?”裴以堯繼續無言,阮心就像個最高明的審查官,一雙眼睛把他看得透透的。阮心忍不住嘆口氣,她是叮囑裴以堯在學校里一定要好好跟陳聽相處,要照顧對方,可沒想到這寶貝兒子竟然把人照顧到自己床上去了,這叫什么事兒?“你啊?!比钚囊娭嵋詧虻谋砬?,就能猜到他倆大致的戀愛過程,聽聽那么懂事那么可愛的孩子,可不是被人拐跑的么?偏偏是陳聽,陳素的兒子,簡直坑媽啊。裴以堯不辯解,他從不為這種已經下了決心的事辯解,責任全擔,diss隨意,打死不改。阮心深知他的脾氣,今天也不是來棒打鴛鴦的,于是喝了口茶緩緩,又說:“我不勸你,就跟你講個故事,聽不聽?”親媽威壓下,裴以堯當然點頭:“聽?!?/br>阮心現在聽他說這個“聽”字,就覺得腦殼疼,但還是得打起精神來講故事。理了理思路,她用了一個極為老套的開頭:“很久很久以前……”其實是二十幾年前,一個船上的年輕小伙跟著父輩一路從北邊漂泊到了某個江南小鎮,這里的人們家家戶戶逐水而居,河道邊就是一排排民宅。這個年輕小伙家的船??康牡胤?,是某戶人家的“河灘”。河灘是土話,意思就是河邊的石階。石階上正在淘米的姑娘就是這戶人家的獨生女,十八九歲的模樣,穿著條小白裙,杏眼、鵝蛋臉、青絲及腰,一看就是個典型的水鄉姑娘,性子柔柔的,還長得特別漂亮。年輕小伙一見鐘情,再見傾心,天天給人送魚送兔子,免費當勞力。這戶人家家境不錯,屋外邊有個大圍墻,圍墻里栓了條大狼狗。他被這條狗追過十幾次,狗是未來老丈人放的。“這是陳聽的爸媽?”裴以堯問。“那當然,我還幫忙遞過情書呢,但你趙叔初中肄業,文筆實在不怎么好。你陳素阿姨可是大學生,你知道那個年頭的大學生還是很值錢的,其實包括我在內,剛開始都不看好你趙叔。但架不住陳素喜歡啊,他們結了婚,日子還過得挺好的,然后沒過幾年,我們家就因為你爸爸的工作關系搬到了國外?!?/br>裴以堯點頭,搬家的事情他還是記得一些的。“第二年你趙叔就死了,癌癥,晚期。那會兒你爸爸的工作剛穩定,你也要上學,就我一個人回去了兩次?!?/br>再多的話語,都訴不盡當時的痛。阮心很難再去回憶那個時候的事情,這些年她只希望陳素能想開而已,傷疤能不揭就不揭,一旦提起,無限唏噓。“有的時候父母太過相愛,就很容易忽視孩子,你明白嗎?”阮心的聲音不禁有些低沉,“陳素從來報喜不報憂,有些事我也是后來才知道的。聽聽十歲那年,有人看見他一個人劃船去收漁網,他人太小,漁網太大,一頭栽河里去差點淹死。他們娘倆一直住在船上,陳素一心想著趙平不肯搬,誰也不知道陳聽到底過得好不好?!?/br>聞言,裴以堯的臉色微沉,放在膝上的手更是驀地攥緊。“你是不記得了,聽聽小時候可皮著呢,帶著你不知闖了多少禍,每天走路都雄赳赳氣昂昂的像個小螃蟹。哪像現在這么乖呢?!?/br>“噠?!北虞p放在桌面上,清脆的聲響在裴以堯心里蕩起一圈圈漣漪。他忽然想起來陳聽手上的疤痕和老繭。阮心看著他,說:“要不是因為聽聽差點出事,陳素說不定還走不出來,就跟做了一場夢似的,丈夫沒了,兒子也差點沒了?,F在啊,我跟她都希望聽聽能過得簡簡單單、開開心心就好了,但你會給他帶來什么,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