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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這才恍然,為何這幾個管事模樣的都一臉發黑,匆匆要拉人走。還沒等他上前打探,那穿著齊整衣服,說是甚“狄丘”的一隊十幾人,已拉開架勢,在城門架灶擺鍋,煮水下米,竟是開始熬起粥來。銅鑼聲聲,粥香漸漸,又聽得這般那樣的好處,就算是被人騙,這一頓飽的也算是混下肚了。何況他們這等逃兵災的難民,除了一身皮rou和力氣,哪里還有什么值得人騙的?李大帶著兄弟們和家人,擠開越來越多圍攏來的逃難鄉民,忙不迭地直著嗓子吼:“老爺,老爺,我等愿去狄丘做工務工!”成管事馬管事等人,看著狄丘粥攤前人頭擠擠,再瞅瞅那些狄丘人笑得跟偷了雞的狐貍似的,異口同聲地恨恨啐了一口,兩人一楞,互瞪一眼匆匆走開,再去外邊些找找剛來的災民罷!狄丘人敢跑來平陸上郡等地攬人,不就是仗著朱嵩朱將軍的勢?!那位石頭里能榨油,食親財黑的朱將軍自打幾個月前巡了趟狄丘,不知是吃了什么暗虧,還是吃錯什么藥,竟是與狄丘的厲校尉穿起了一條褲子。不但軍中幾千兵卒皆由狄丘軍官來招收整訓,連上郡和周圍幾縣的治安都管了起來,說是整治不法,行的卻是為狄丘那些兔崽子撐腰之實。若不是這幫狄丘人在雪災之時哄了大半的平陸、上郡等地遭災之民去狄丘,去了之后又如rou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各地的佃農短工如何會短缺緊俏?又哪里會讓這幫子蹬鼻子上眼的狄丘人,如今又跑來拐騙災民去做活?鄉紳們不是不想動粗,奈何心里還惦記著狄丘夏收的冬麥之種,自家那點莊丁私兵又掰不過人家的粗胳膊,想抬出郡守刺史的關系,人家厲校尉身后那背景又亮得簡直能刺瞎人眼。戰亂之時卻與太平時日不同,文官氣焰漸消,跋扈甚至割據一方的武將漸漸如錐出囊,有兵能打的,才是說得上話的。平陸上郡一帶人人都知,厲校尉就是能說得上話的大人、大大人。鄉紳們也只得“以理服人”,忍聲吞氣,任憑狄丘哄抬工價,偷偷叼撿點人家嘴邊漏下的傻狍子回家。轉眼端午將至,麥收在即,災民越來越多,狄丘平陸上郡等地在厲大人的命令下,嚴陣以待,要將這股近萬的災民吞下肚去。若僅是狄丘一地,驟然吞下這等數量的民眾怕是會消化不良,但如今厲大人手中已捏了半州之地,拼上一把,便是一步跨躍之階。第138章來者“姓名,幾口人?哪里來的?會做什么?”“列起隊來!有技能的往前走!家屬跟緊,跟緊!”“會木工的來這邊!到后面去測試!”平陸縣城城墻之外,狄丘兵用籬笆樹起了長長的隔離墻,一邊設著粥棚和醫護營,一邊是書吏們與小學校畢業的學生們擺開的長龍陣,蜂涌而至的災民被手持□□的黑甲軍壓迫著,慢慢分成幾大塊,一群一群地被趕進隔離墻內,登記姓名來歷和技能,然后給碗稀粥,粗略地檢查身體,再被分配到各個工坊農莊。為了避免疫病,這些災民被分隔成小隊,還需要在暫住的營帳內住上七日,順便也調養身體,確定無大礙后才會真正進入平陸各處做活。熱騰騰的米粥就沿著城墻根排開,檢查登記的書吏雖是語氣不耐,吼得臉紅脖子粗,但樣樣都做在明處,人人都能見到這一套子做下來的流程,災民們雖是戰戰兢兢,反倒是放下心來,起碼這里不是將他們往死路上趕,是有活路的!為了大批災民涌入并州之事,朱嵩朱大將軍也一改近幾月來縮在府中醉生夢死,屁事不管的作態,威風八面地帶著面目一新的虎威營四處巡防,配合狄丘厲校尉的災民接納計劃,將大股災民分割引流,平定地方秩序,實是讓父老鄉親們刮目相看——這朱剝皮竟轉了性子,衛民護國了?!厲弦原本也不想讓這貨出來礙眼,但阿舅拉了他悄悄說道,鄭閥在西北幾百載,可謂根深葉茂,這官樣上的文章還是得描畫一番,天下還是大燕的天下,官還是大燕的官。天高皇帝遠,行事少忌諱是確實,但若連一點朝廷的臉面都不存的話——大燕未失其德,就算元和帝得位不正,也不過是諸人私下里腹誹一二,民心未喪。鄭錦定定地看著厲弦,下面的話并未說下去,就算是已吐出口的這幾句,若是被外人聽到,也已是大逆之言。對這個外甥,他實是掏心挖肺了。【嘖嘖!沒想到美人二舅心有點野??!】鐘恪大嘆,直播室里更是狼嚎一片,網絡“戰略思想家”一個接一個,堅決支持二舅,事可以做,皮還是要披,“緩稱王”絕對是爭霸的奧義!“等等,等等!”厲弦被二舅和直播室的上人們說得有點懵,“我只不過是想把自己的小日子過得舒服些,種田也好,練兵也罷,都是自保而為,我沒想過真的要,要……”【……阿弦,“種田爭霸黨”這名頭可不是說著好笑好玩的,你這一路走來,固然是上人們起哄,周圍強敵覬覦所至,但既然已踏出這一步,你手上這些東西,哪樣不是價值連城?你以為你做到了這個地步,大燕那個小肚雞腸的皇帝還會把你當作當日的厲家草包,任你胡為么?】鐘恪說得意味深長,厲弦面前阿舅也是笑得意味深長。厲弦腦袋里像是被洪鐘巨響震了一記,以往迷迷糊糊的前路,似是撥開迷霧,隱約露出了一絲崢嶸面目。既然面子工程要做得好,朱壯威這面大旗自然不能浪費,于是被“毒丸”電擊嚇得魂不附體的朱嵩朱將軍,得了厲大人的“安康”保證,為了自家的性命大計,重整河山,拉著早已不姓朱的虎威營出山,開始賣力奔忙。平陸縣城外的災民收容點前,仲六正坐在臨時搭建的帳臺之前,查問登記排隊等待進入營帳的難民。“……姓名?何方人士,會何營生?家中幾口人同行?”仲六他們少年團全員出動,本是想著能做巡防,維護治安,但有黑甲軍和虎威營出馬,這些倒不成問題,反而是書吏實在不夠用,連他們這些只會粗淺文字的半大小子都派上用場了。所幸問的這些問題都是熟之又熟,一日問了成百上千遍的,只需要記錄下災民的基本信息,再發個臨時的號牌子,這等簡單的事情倒也不虞這幫少年出錯。面前的男人身材高大,衣著破舊,佝僂著身形,一手牽著位蒙著黑面巾的女子,低頭啞聲道:“姓祝,名刀。家中只有我與妹子二人,我們是陳國阮城人,因避戰亂來此。我……”他頓了頓,回頭看了那纖弱的女子一眼,道:“我力氣大,能扛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