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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身去,盡力避開刀盾兵們偶爾投來的眼光。這些刀盾兵有多強悍狠辣,他是親眼所見,有幾個朱家私衛騎在馬上欲逃,就是被這些刀盾兵劈手砍翻,腸子都花花綠綠流了一地,這些兇兵卻只懊惱地直呼“虧了虧了”!他們這些傷兵被丟在此處,無人肯要,也無人搭理,怕不是,怕不是……要盡數殺了,免得拖累?!往日朱將軍帶兵“剿匪”時,嫌那被砍翻的倒霉商客麻煩,便是一刀了事。吳油燈越想越心寒,腦袋一陣陣發懵,咬牙切齒地偷偷打望那幾個刀盾兵,不知自己該不該奪刀殺出條活路來?只是自己孤身一人,武力又不出眾,對上這么多兵卒,怕是只會讓自己早見閻王,哪里還有活路可逃?“這小子,有點血性?!庇形蝗S的老卒忽地對上了吳油燈的眼,呲著牙花對他笑道:“老子看到你捅的那槍了,嘖!捅馬有屁用,敢捅人才對么!”刀盾兵們哄笑起來,吳油燈腦海一片空白,眼珠楞怔怔地發直,也不知自己該說什么。“哎喲!是醫護隊,醫護隊竟親自來了?!”刀盾兵們忽地激動起來,手忙腳亂地喊著:“快,快!幫老子看看,這一身利索不?”“嗷!血,血,快幫我擦下,青葉jiejie最愛凈了?!?/br>“滾,一把歲數了還喊青葉妹子作jiejie,你要臉不?”吳油燈一時反應不過來,如何這些兵卒忽地都變了臉?此時天色已暗,一彎月牙都悄悄爬上了天,兩輛四輪大車頂著幾盞燈籠,吱呀呀地馳了過來,在傷兵們面前停了下來。一位仙子般的女娘從車中探出身來,憂心地望了一眼傷兵們,吳油燈覺得,這一瞬,他竟是連呼吸都不會了。那仙子的聲音猶如林間清溪,語調略有些古怪,她朗聲向那幾個刀盾兵看守道:“幾位大哥,我是醫護營的劍衣主管,嘯虎營的傷兵可都在此處?煩勞諸位幫我們將重傷員搬上車罷?!?/br>“好好好,劍衣主管您說什么就是什么,兄弟們,快動手??!”“嘿嘿,劍衣jiejie,這些不過是敵軍,呃,那個豬將軍的兵卒,如何敢勞動諸位jiejie連夜cao勞?我們把人運去醫護營也就是了?!?/br>劍衣輕輕一笑,微微的燈光之下清麗難言,道:“大人說了,醫者有父母心,都是大燕之人,戰時彼為敵,如今既然已停戰,也應如我狄丘子民一般得到醫護?!?/br>她正說著,車中又爬下十幾個女娘來,嘰嘰喳喳地拎著厲大人令人特制的醫護包,將傷兵們分分撿撿,指揮著殷勤的刀盾兵將人都弄上了車。吳油燈暈乎乎的,被一個圓臉的小女娘驚呼著扯到車上,不由分說涂了一臉藥水,又給纏了半臉麻布,裹成了個粽子腦袋,那藥也不知是什么東西做的,涂在臉上又清涼又刺痛,雖是不太好受,吳油燈一顆心卻漸漸放了下來。看著忙碌的女娘們,他一動也不敢亂動,心中悄悄想道:“花這番力氣救人,總不會再隨便砍了罷?”第116章青霉那一夜,趁著夜色,跳蕩兵們英勇地護衛著醫護營的大小女娘們,一道將百十來個傷重的嘯虎營兵弄上大車,滿滿當當塞了,運回狄丘。傷輕些能走的,便像是趕羊一般捆了跟著大車走。吳油燈雖是臉上傷口頗長,但要害無虞,四肢也無重傷,便被當作輕傷跟著大車走。淡淡的月光照在腳下的路上,耳邊聽得大車轆轆輪聲,不時還有幾個女娘輕聲在說話,路邊的草叢中偶爾傳來秋蟲長聲鳴叫,若不是臉上一陣陣發麻的抽痛,吳油燈簡直覺得自己如在夢中悠然漫步,周遭的一切都不像是真的。只是離著大車的燈籠稍遠些,眼中便皆是一片昏黑,嘯虎營輕傷的俘虜們大都有些腳步踉蹌,他們多半都是夜瞎子。吳油燈也不例外,他緊緊盯著前面的燈籠,腳步緊跟,盡力不讓自己摔跤。“青葉,再多點幾盞燈,這些兵卒多有夜盲之癥?!?/br>那位叫劍衣的,仙子般的女娘吩咐道,幾個年輕的女娘們應著喏又點上了幾盞燈籠。朦朦朧朧的黃光,照得路亮堂了些。夜盲癥是什么個病癥?這腳下的長路怎地又變成了一整塊的石頭?這便是狄丘?好生豪富……吳油燈腦海里亂七八糟地轉過各種念頭,身上漸漸走得熱了,一陣涼風吹來,又忽地一陣發寒,他心知不妙,怕是……還沒想明白,眼前一黑,已是暈了過去。耳旁隱約聽到女娘們的驚呼:“快!這個發燒暈了……”吳油燈半昏半醒,只覺得自己腦袋沉得要命,像是肩膀上頭抗了個斗大的石塊,渾身發燙,偏偏四肢冰冷,神智都有些模糊了,額上似有一只柔軟的手,帶著清涼的濕意拂去燥熱。是,是那位圓臉的年輕女娘吧?似乎有人叫她阿娟。耳中聽她在與旁人說著些什么,吳油燈竭力想聽明白,卻根本聽不清。“……灌柴胡湯,先把燒退下來,大人的這道驗方極有功效?!?/br>柳老先生搭著傷兵的脈,轉頭向醫護衛的女娘吩咐:“他這傷利刃所致,創口頗大,就怕‘傷痙’,呃,就是‘赤書’中所言的破傷風,阿娟,你為他清創敷藥,注意觀察?!?/br>“赤書”就是,柳老先生等一眾醫士得到厲大人允許,抄錄研習此寶書之后,當真如巨石墜入深潭,激起了滔天的浪花,其中玄妙之言,譬如“細菌”、“病毒”之說,讓人細思極恐,思之若狂。一花一世界,一滴水中萬千蟲。也有幾個實在受不了這等邪異之說的醫士,憤而棄書,辭別而去。厲大人也未留難,這醫書上的道理雖是古怪離奇,卻能自洽自融,那些驗方更是療效顯著、立竿見影,雖則還未能做出那甚“顯微鏡”來一展微生物的世界,但大多數醫士還是相當務實地留下來研究——此地有吃有喝有錢拿,更有千金難得一窺、世家珍而藏之的醫術妙方,即便有些難解離奇之處,先學了再置疑也不遲,哪里舍得錯過這等好機會。如此一來,狄丘醫院的醫學理論和實踐水平突飛猛進,若非是此地的人口基數實在太小,能對得上的實例實在太少,且多半是些外傷、風寒、頭痛、腹泄的常見病癥,醫士們怕不是要把書上能實用的案例都做上一遍才干休。即便如此,狄丘小小醫院的醫療水平也可毫不心虛地自稱當今天下最強,沒有之一。隨著這幫醫士們一道研習,狄丘醫護營女娘們的手段一日更勝一日,不識字的也央了厲大人摸頂賜福,咬著牙學,生生啃下“赤書”,更學會了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