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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嗟著牙花,呵呵一笑,倒是也該重用重用他,大好人才浪費可惜了。***廖老六拿著馬刷,細心又輕柔地將馬腿皮毛上沾著的泥巴一點點刷下,咧著嘴,口中念念有詞:“貓兒啊,抬抬腳,阿爹再幫你刷刷蹄子,公子爺說了,改天還要給你穿鞋,精鐵做的,可精貴著咧!這蹄子還要削削,可得……”“六爺!”二寶牽著馬垂頭喪氣地走了過來,蹲下-身撈起細毛刷子就往那三腳黑一蹄白的小母馬腳上招呼,手上重了些,那馬不安地噴了個響鼻,動動腿,低頭用她濕漉漉的大眼睛向身下望來。“噓噓,貓兒不怕,爹在這里,你大兄弟手糙腳笨吶!”廖老六忙在馬腹背上輕輕撫摸,一邊將那毛手毛腳的小子踹到一邊。他原來那匹寶貝的黑花小母馬,在不打不相識、得逢明主的一仗中不幸犧牲,成了一頓馬rou鍋子,他邊淌眼淚,邊和大伙一道將小黑花祭了自家的肚灶,不辜負它一身滋養的好rou。在剿滅趙大胯子一仗中,他出力當先,奮勇迎敵,又和二寶一起揪住了匪首,后來隨著馬隊來平陸,一路探哨出力,甚有功績,仲隊便將這匹健壯、又與小黑花有幾分相似的母馬賞功而酬,廖老六將它當作了心肝寶貝。廖老六安撫好自家大寶貝,這才有空撩一眼蔫成蘑菇干的小崽子:“這是怎的啦?遴選又沒過?”二寶猛地忿忿站起身,將毛刷子甩進水桶里,大聲道:“說我太小,說我太瘦,嫌我不識字,說到底還不就是嫌咱馬匪出身,不是良家子!”“你這娃子也是死心眼,如今在斥候隊里不也挺好,有吃有喝有衣穿,還不用日日擔驚受怕,把腦袋拴在褲腰上,何必非要去選那‘正兵’,雖說大人法力無邊,可正兵是要上戰場殺敵的,說不得哪日就要去殺蠻胡……”廖老六也嘆息,不知這娃子擰得一根什么筋,雖說他們這斥候隊不算正兵,以后訓出正兵來了,怕不也得裁撤重組,但好好干活,立幾個功勞,也未必不能日后入正選,實在不必如此著急。“石屏管事不是說了,孩童都要上那,那甚‘小學’,識字過三百后,便有備選正兵的資格,二寶你這等聰明,不如去試試?”說起來,那正兵待遇當真讓人眼饞,一日三餐,每日有rou,新衣襖服,月月還有兩吊錢!雖說不能全拿到手,有一半要存在厲大人設的公賬上,待“退役”后才能一并領取,可白吃白喝還有得這許多錢領,這等好事還能不讓那些青壯漢子搶破頭?!二寶這年紀,又是這出身,卻是不大符合仲隊說的那個甚,甚“鄉野百姓良家子”,自然爭不過那幫苦哈哈。當正兵這般好,不過就是日日cao練苦些,可力氣這東西老天給的,汗珠子摔八瓣,吃飽睡夠照樣生出新力來,不用也是白費了!要不是他年紀稍大,仲隊那里審核又嚴,他都想把胡子頭發刷刷黑,去拼一把選正兵了。“……我去聽了一次課,公子爺哪里是教書,根本是教符法,那一圈圈鬼畫符,用白-粉筆頭畫在黑板板上,讀著雞貓子鬼叫的,如何學得會?!”說到學字,二寶那臉皺成了一團。“你這小小年紀又比不得我木頭腦袋,死記硬背也能學下來,識字就是大本事,更何況大人教你等那神仙畫符,你你,簡直是……”廖老六氣得跳腳,正想拎著這腦袋不清的娃子好生訓訓,卻聽得有人有氣無力地一聲問:“老六,糞肥可鏟好了?”廖老六一激靈,忙擠上一堆笑臉,膽戰心驚地回過頭去,低頭哈腰:“柴肥使,您來了!好了好了!都鏟在桶里了,這就給您送到肥場上去?!?/br>柴東城一臉生無可戀,扭頭奄奄一息:“叫我柴管事,別叫肥使!”盯了兩眼那桶中成堆的馬糞,他臉色發綠,胸口又是一陣“激情澎湃”,忙摒住呼吸,匆匆揮手,示意廖老六趕緊,而后疾步向馬廄外走去。“啐!當個糞官得意甚么!”二寶被俘當日也是在柴東城,如今的柴糞官手下頗吃過些苦頭的,當面不敢言語,等人走了忍不住嘀咕幾聲。“你小聲點!這姓柴的心狠手辣,如今大人讓他當‘肥使’,那也是重用!大人都說了,‘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這當家之事都讓他管了,還不是大大的重用?!”廖老六心有余悸,二寶心有戚戚焉,兩人也不敢多廢話,一道擔了糞桶便匆匆往積肥場走。走了一里多路,遠遠的就聞到一陣讓人神搖魂蕩銷魂味道,夾雜著糞肥、爛葉、干草腐敗的味道,如浪似涌地向人撲來,別處因春寒還見不到幾只的蒼蠅,這里一群又一群,黑鴉鴉地嗡一聲聚攏,嗡一陣飛散。此地便是厲大人令人新設的積肥場,與之相關的,還在窩棚區設了二十個簡易茅廁,二十個垃圾站,加上馬廄牛棚里的產出,這生產原料的來源是根本不用愁了。廖老六掏出兩團細麻布熟練地給自己鼻子塞上,又遞了兩團給二寶,深吸一口氣,兩人加緊腳步走了進去。柴大官人鼻頭里也塞著同樣的細麻球,正雙目呆滯地指揮手下,讓從各原料產地擔著“貨”來的眾人依次將東西堆到規定位置,該平整的平整,該加料發酵的加料,該翻料的翻料。這些事情雖然繁復,但他聽公子爺掩著鼻子講解幾次,近日又拼命趕活,也已將各道程序安排得宜,只要蕭規曹隨,就算拎只豬來,也能將這肥場管得妥妥當當,他便隨時可脫手大吉。是的,哪怕公子爺將此處前景和重要性說得天花亂墜,哪怕建好這些規程后,公子爺不吝賞賜,還特地讓他和劍衣多聚了幾次,可是——根本見不著人!他家劍衣娘子說了,糞場多菌,她近日醫護任務甚重,不能擔讓傷病員再次感染的風險,待日后空閑再聚……這活臭也就算了,還讓他連親親小娘子都要分別,死活不能干了??!柴東城也隱隱覺著,他家厲大人似是對自己有些不滿,不就是尾隨車隊偷了點吃的,外加惦記他老人家的貼身婢女么,這也太小心眼了點。如今之計,想要脫身就只有先把此處的活理清,再找個“替死鬼”,然后再找份更重要的活,體現出自己的重要性,比如厲大人近日在給心腹下屬以及孩童們上識字課,進度快的,能言會說的,便能擔當“小學”教師之重職。師者,傳道解惑也!無論如何都比這糞官強上百倍,至于說識文斷字,哼,大人那些也不過是海外夷國的字之母,稍辨識規律學起來何難?不過反掌爾!倒是這糞官的接班人……“柴肥使,馬廄的糞肥都在這里了,您點點?!绷卫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