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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星河鷺起,兩人從城外賽馬回來,府中燈火通明,美酒佳宴等候多時了。
其余三人在京中已是舊識,盛宴由八公主安排,隨行下人整整忙碌一天,終于等到所有人到齊,就在前院幕天席地開始了。
“殿下這里正好有烈酒,果真不虛此行?!毖喾鲇温氏瓤匆娮雷由系拿谰?,將酒壺拿過來端詳。
“燕表哥,這酒都是那兩個蒸餾甕做出來的,和京中大不相同?!痹瓡幵缇蛯⒛莾蓚€蒸餾甕研究透徹,給燕扶游斟了一杯。
燕扶游端著酒盞起身,在蒸餾甕前觀察片刻,朝原青瀾舉杯,“美酒難得,不醉不歸?!?/p>
原青瀾執盞,低頭間卻見身側伸過來一只纖細的手,端起酒壺給他斟酒,白玉指尖搭在雨過天青的胎瓷上,微微晃了一下眼,他低咳一聲,面無表情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程仙悄無聲息的在原青瀾身側坐下,暗中關注原書瑤和燕扶游談笑,然后埋頭苦吃,因為今日的晚宴有很多都是她之前和容娘研究出來的菜品,十分符合她的口味。
等到酒過三巡,杯盤狼藉,燕扶游放下酒盞,伸手在腰間摸了摸,摸個空,繼而十分遺憾,
“如此良夜,故友重逢,明月相伴,我的鳳簫居然忘了帶?!?/p>
原書瑤以手支頤,眼里盛了兩汪笑意,“這有何難,妙云,將我隨身的那只玉簫拿來?!?/p>
燕扶游正要答應,忽然看看對面一直悶頭喝酒的原青瀾,笑道:“公主,若說此間最擅音律之人,非七殿下莫屬?!?/p>
“七哥?”
原書瑤顯然十分驚訝,她從未聽說七哥善音律,不光是她,連在一旁倒酒的程仙都有些好奇,卻聽燕扶游道:
“七殿下的箜篌,天下無二?!?/p>
雖如此說,原書瑤有幾分明了,箜篌這種樂器最多出現在宗廟祭祀典樂之上,每次祭典,國師都會彈上一段?,F在聽聞七哥也會,想必是他住在神廟那幾年,跟國師學的。
原書瑤笑道:“七哥,我前日見府中有一架箜篌……”
很快就有下人奉命去抬,原書瑤自然期待,原青瀾推脫不過,不過正如燕扶游所說,明月相伴,舊友重逢,當奏樂飲酒盡興。
談笑間,程仙感覺自己的袖子被輕輕拉一下,一抬頭見是容娘,她放下酒壺起身,卻是人群后的魏川讓容娘來喊她。
“有什么事?”程仙見魏川眉頭皺的老深,以為出了什么事。
魏川雖礙于身份不好再呵斥她,可也忍不住瞪她,“你干什么一杯又一杯給殿下倒酒,要把殿下灌醉嗎,你安得什么心?”
“灌醉?”程仙扭頭看了一眼坐在那邊的原青瀾,他雖然沒有再喝了,但箜篌已經抬出來了。
“我沒把他灌醉啊,我看他一直喝……”
魏川沒好氣道:“是你一直倒!”
“是他一直喝。他要是不想喝可以不喝啊,我看他簡直貪杯的很,我都拿了三壇倒光了,他也沒說不喝……”
兩個人快吵起來了,一陣蕭然琴音響起,院子里瞬間安靜了。
原青瀾坐在箜篌前,面色淡然,十指急速勾彈,泠泠樂音挽狂瀾,如明月漫千山,風雨如潮天地渺渺。
“殿下可能真醉了?!蔽捍ㄠ哉Z。
程仙也覺得,月色下,原青瀾側身而坐,微風吹起額前發絲,如玉皮膚已經泛紅,雖然他還在彈,但是眼睛里都是微微的茫然。只是樹下彈琴之人風姿若畫,醉與不醉暫時都沒什么相關。
琴曲既畢,燕扶游舉杯叫好,再飲幾杯,他有些搖搖晃晃,卻仍是保持幾分清醒,拒絕了原書瑤的攙扶,大笑著離開院子。
原青瀾還坐在桌旁,這樣看去,他跟沒事人似的,手里拿著空杯子,似乎打算再倒一杯。
“殿下,您是不是喝醉了?”
第18章 意料之外
原青瀾忽然轉過身,漆黑水潤的眼睛像是漫上一層霧,他看著程仙,
“你,離我遠些!”
程仙覺得他是喝醉了,神志不清??伤劬镫m然都是混亂的茫然,嘴里仍然在說:
“不許去書房,不許去北院,不許靠近我三步之內,最好……也不要出現在我的視線內……”
魏川給她個眼神,讓她自己體會。然后和原青瀾離開了院子。
夜涼如水。程仙一肚子火沒處發,干脆端起桌上的酒灌了一口,辛辣又刺激。
可拉倒吧。等哪天你把自己作死了,別指望我救。
這任務我不做了。
*
外面天已大亮,陽光照進來,一室靜謐。
軟塌上,原青瀾揉揉發疼的額角,近來頭疼越來越頻繁了,太醫的藥似乎也不管用了。
思維也有幾分遲鈍,他坐起身,總覺得腦子里都是嘈雜的聲音,絲竹管弦,觥籌交錯,昨晚的情形浮現,那一杯接著一杯的烈酒……
他皺了皺眉,這次的頭疼,是因為宿醉。
“魏川?!彼夂耙宦?。
門外魏川等候多時了,立刻進來。原青瀾問:“幾時了?”
“午時了殿下?!蔽捍此菢幼?,似乎還沒睡好。心想這西北的烈酒果然名不虛傳,他昨日喝三杯就熏熏然,殿下喝了三壇!
原青瀾這才看到室內都是光影,“你怎么不喊我?”
每日晨起練劍,雷打不動的習慣,這都午時了。
魏川一臉冤枉,走到窗邊將垂下的簾幕拉開,然后把龍門架上搭著的外袍拿給他,
“殿下,屬下來喊了三遍,您都說……還要喝……”
顯然這說的都是醉話,原青瀾臉色不好,他接過外袍,一股酒味漫上來,抬起袖子聞了聞,身上也有,他嫌棄的扯了扯中衣,隨后把外袍丟到一邊。這情形不用問,他昨晚沒沐浴就睡了。
他從來沒喝醉過,也不是貪杯之人。
魏川忍不住道:“殿下,這北邊的酒太烈了,一次喝太多難免傷身,您頭痛還沒好,屬下昨日該多勸勸殿下的?!比缓笙肫鹱蛉涨樾?,惱火蹭蹭冒上來,
“靈光那崽子簡直瘋了,呆頭呆腦的我看著就想揍一頓?!?/p>
原青瀾起身,瞥他一眼,魏川頓時禁聲了。因為他覺得這酒是殿下要喝,雖說靈光一直給殿下倒,可殿下完全可以不喝啊。
“我昨日可還曾說了別的什么話?”
原青瀾沒喝醉過,只記得昨日故友相逢聊得愉快,喝到盡興處又彈了會兒琴,后面怎么回來的都記不清,這喝醉的感覺很不好,有種失控的錯覺。
“殿下酒品一等一的好,喝醉了就不說話,回來就睡?!蔽捍榱吮磉_真實,干脆的道,“連呼嚕都不打?!?/p>
他是見過那種喝醉了大哭大笑和平日迥然不同的丑態,但殿下的酒品真是沒得說,醉了跟沒醉一樣。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