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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飛把支票遞給了阿南。阿南很是認得些字,接過支票一看,先讀懂了上面的數目。顧雄飛告訴他道:“這是一萬塊錢的支票,你拿去交通銀行,就能兌錢?!?/br>阿南的手立刻有點哆嗦,他知道支票是能換錢的,可是顧雄飛平白無故,給自己一萬塊錢做什么?顧雄飛長出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這是子凌的意思。他說你是個伶俐孩子,總陪著他,會耽誤前程,所以希望你拿了錢,能夠自立一份事業。從現在起,你想回天津也可以,想留在北平找事做也可以,總而言之,你自由了?!?/br>阿南早把眼淚哭干了,這時就仰起臉面對了顧雄飛:“我照顧他,不是為了錢?!?/br>顧雄飛并沒有興趣去了解阿南,只認為他是在說漂亮話。伸手一拍他的肩膀,顧雄飛叮囑了一句:“把支票收好?!?/br>然后他轉身又向樓內走去。阿南獨自站在大太陽下,頭皮曬得火辣辣,一顆心卻是又苦又涼。阿南揣好支票,隨即上樓又回了病房。他擰了一把濕毛巾,很小心的給葉雪山擦了手臉。葉雪山周身上下的管子已經撤走了,唯獨臉上還留著氧氣罩。阿南坐在一旁注視著他,心想等他真的死了,自己再走。可是葉雪山并沒有死。他的戒斷反應越來越弱,呼吸也越來越穩。十天過后的一個中午,他毫無預兆的蘇醒過來。蘇醒過來了,可是不再認人,睜眼瞎子似的只能向前看。除此之外,他也不會說,也不會動,完全就是白癡樣子。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他活下來了。這十天里,顧雄飛一直是個心事重重的模樣。在確定了葉雪山的生死之后,他像是下了某種決心似的,起身從醫院直奔火車站,搭乘最近的一班火車去天津了。110、本性在一個驕陽似火的午后,顧雄飛獨自一人回了北平。他還是戎裝打扮,出了火車站坐上家里汽車,他直接趕往醫院。一個月前是從醫院出發的,一個月后再回醫院。一切都是出乎意料,他也沒想到自己會離開這么久。暖風從車窗中撲啦啦的吹進來,正好風干他的熱汗。他把雙臂環抱在胸前,側過臉去向外看。他一生的方向,轉折在了這一個月中。顧雄飛走進病房之時,阿南正在給葉雪山擦臉。葉雪山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擺成什么樣是什么樣。聽到門口響起了腳步聲音,葉雪山慢慢的扭過頭來,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干干凈凈,然而毫無神采,直直的只是呆望。顧雄飛走到床邊,彎腰摸了摸他的臉。他微弱的抬了抬手,仿佛是要反抗,不過隨即把臉又轉向了阿南。顧雄飛沒想到阿南還未離開,心里倒也隱隱的有些感動:“阿南,他怎么樣?”阿南垂手站在床邊,下巴瘦得尖尖的:“大爺,他……他像個小娃娃一樣,除了吃喝拉撒,什么都不懂了?!?/br>雙手擺弄著大毛巾,阿南顯然是很憂傷:“他連我都不認識了?!?/br>顧雄飛聽聞此言,卻是笑了一下:“也好,小娃娃不會再鬧自殺?!?/br>然后他俯身湊到葉雪山面前,低聲問道:“是不是,小娃娃?”葉雪山側臉盯著阿南手中的五彩大毛巾,對于顧雄飛的言語毫無反應。顧雄飛提前做了計劃,如今就開始行動起來。忙忙碌碌的辦好出院手續,他單槍匹馬的把葉雪山攔腰抱進了汽車。阿南拎著一只裝滿零碎什物的網兜跟在后方,正要彎腰隨著上車,不料顧雄飛站在車門前,對他抬手一攔:“阿南?!?/br>阿南一怔,隱隱生出了預感:“大爺?”顧雄飛板著臉說道:“阿南,我說過,你自由了?!?/br>阿南下意識的伸手扶住車門,心慌意亂的說道:“不,我不要自由。我想和他在一起!”顧雄飛握住阿南細細的手腕,輕而易舉的拿開了他的手:“我希望他能和過去的一切一刀兩斷,其中也包括你。從今以后,由我來照顧他,你回天津,也過你自己的日子去吧!”然后他彎腰鉆入車內,“砰”的一聲關了車門。汽車發動起來,緩緩駛上大街。而阿南呆站在醫院門前,手里還拎著沉重的網兜。眼看汽車越開越遠,阿南忽然打了冷戰,隨即拼命追了上去,一邊追一邊又撕心裂肺的大喊:“瘋子,瘋子!連你也不要我了嗎?”喊著喊著,他哭起來。手里的網兜隨著他的步伐叮當直響,是一套搪瓷茶缸撞擊出聲,茶缸里還裝著半個蘋果,是葉雪山上午沒有吃完的。顧雄飛回到家中,把葉雪山抱到了樓前陰涼處的躺椅上。他記得自己走時,葉雪山身上還打著石膏,如今石膏全拆掉了,可見骨折之處已經愈合。圍著葉雪山走了一圈,他摘下頭上的軍帽,彎腰扣到了對方的頭上。“唉……”他微笑著嘆息一聲,蹲在了葉雪山的身邊。一拍對方的大腿,他開口說道:“你大哥我從今天開始,卸甲歸田啦!”伸手又一拍葉雪山的腦袋,他繼續笑道:“往后是沒機會再戴軍帽了,你原來不是喜歡嗎?正好送給你?!?/br>然后他一歪身坐在了水泥地上,很舒適的盤起了腿。抬手撓了撓粗硬的短頭發,他歪著腦袋對葉雪山笑:“丟了個參謀長,丟了個小媳婦,還把老伯父給得罪透了?!?/br>葉雪山的眉眼陷進了陰影里,可是很執著的歪著腦袋去看顧雄飛。顧雄飛迎著他的目光拼命微笑,笑的臉都僵了,正是快要支持不住之時,葉雪山忽然也笑了。那是個大大的笑容,露出了一排很好看的白牙,還顯出了兩個深深的梨渦。兩邊嘴角一起向上翹到極致,他笑得沒心沒肺,笑得不能再笑。顧雄飛第一感覺是驚訝,隨即伸手一掀帽檐,結果就見葉雪山的兩只眼睛也瞇成了月牙,原來不是在做鬼臉,是真的笑。于是顧雄飛不由自主的又笑了,一邊笑一邊問:“高興了?”葉雪山吸了一口氣,是要說話的樣子,可是對著顧雄飛張了張嘴,他最后只“啊”了一聲。顧雄飛欠身為他戴正了軍帽,又想阿南形容的真是準確,和后來醫生對他講的意思一模一樣。對于葉雪山來講,先前的人生全成了上輩子的事情,他比旁人多喝了一碗孟婆湯,從今往后,要從頭開始再活一遍了。多好啊,顧雄飛想,他上輩子所希求的,所缺少的,這輩子自己全補給他。握住葉雪山的一只手,他開口問道:“猴子,我是誰?”葉雪山慢慢的收斂笑容,不言不動。顧雄飛低頭吻了他的手背,然后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是大哥?!?/br>然后他盯著葉雪山的眼睛,繼續說道:“大哥愛你?!?/br>葉雪山顯然是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