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付曉濤神情抑郁，頭上一層沒剃干凈的小青茬，不止單人一寸照，就連集體照也是一副恨不得把臉藏到前排同學臉后面的樣子，大概是屈膝站著足足比旁邊兩個哥們兒矮了小半頭。姚宇很少看見付曉濤這種樣子，十分新奇，看了好久。

初中的畢業照則好看得多，身姿端正濃眉大眼彎嘴角，跟姚宇記憶中一模一樣，當時攝影師一直要求付曉濤嚴肅點不要笑，付曉濤就解釋好幾次說自己嘴角天生的，其實一直都很嚴肅。

三中從小學到高中的集體畢業照都分為兩種，一種是各班分別照，還有一種是全年級站成一大排一起照。姚宇眼尖一眼就能在數個腦袋中發現付曉濤，然后在心中默默感嘆媽呀這人真好看。

到了高中部分殺傷力更大。高中部的校服有正裝禮服一說，仿歐美國家校服設計，男生西裝西褲，女生西裝格裙，雖然平時只有學校重大活動的時候才會穿出去，然而學校明顯覺得畢業照也算是學校重大活動的一種，因此畢業照上的學生們都格外精神抖擻，看上去青春靚麗極了。

“本校就是好，明明合作校更有錢就沒有西裝校服可以穿，嘖嘖?！?/br>
“你們沒有？我還以為是沒要求，本校也就這時候裝裝自己是城里人，平時不照樣和對面一樣穿運動服?！?/br>
“這個姑娘當時肯定喜歡你吧？”姚宇指著自由展示部分一個和付曉濤合照的女生，揶揄道：“我看她好幾張照片都有入鏡，一張都沒看鏡頭光看你了?！?/br>
“那是我們班支書，不過人家不喜歡我，喜歡的是我們班班長——就我旁邊這個?！备稌詽岩τ畹氖种割^往右邊稍微移動了一下，“你再仔細看看是不是每張照片都有班長?！?/br>
“……還真是?！?/br>
“你還真以為我是萬人迷誰都喜歡我啊?！?/br>
“夸你還這么多事兒?！币τ钭焐线@么說，心里卻入小雞吃米一般猛點頭，心想是是是你就是萬人迷。

第二天早晨兩個人都一口氣睡到十點多才起床，姚宇從客房走出來站付曉濤門口猶豫半天，沒好意思敲門又走回客房去了，過不久聽見付曉濤起床洗臉刷牙的聲音，他才裝作也剛睡醒的樣子出門打招呼。

“早啊……”付曉濤左手毛巾右手刮胡刀，嘴里還叼著牙刷含糊不清地說，“早上有吃的么？”

“這是你家，這話不應該我問你么？”姚宇吐槽，“做點米飯，再把昨天的rou丸炸了沾著燒烤醬，大早晨你吃的下去不，稍微有點油。正好你家冰箱里還有咸菜?！?/br>
“聽你的，你做啥我吃啥。對了你家長幾點回來，我給你送回家去……哦不過我得先去趟我爸學校幫他拿東西?！?/br>
“那我下午回家，你順路去學校好了?！?/br>
于是付曉濤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專心去刷牙了。

兩個人出門的時候姚宇發現自己手機落屋子里沒拿出來，立刻返身去樓上拿，付曉濤在玄關轉著車鑰匙等，還順手擺弄了兩下玄關的假花。等姚宇從樓上走下來的時候，付曉濤抬頭看著他，頓時覺得這場面簡直跟新婚夫婦似的，既溫馨又日常。

他很認真地指出了這點，姚宇一臉驚呆了的表情再一次從耳朵一直紅到脖子下面，付曉濤這才想起，哦對啊，這人喜歡是自己的啊。

付家爸爸的補習班已經不在最開始租的那間小寫字間里了，換去離市中心稍微近一些的一棟整租五層樓，額外還在有兩條街距離的地方有一層寫字間，專門開外教班。

付曉濤把車子停進停車位，問：“一起來么？”

“好啊?！?/br>
“今天應該只有少兒班兩個班在上課吧，課程表我都忘了，假期還給他們上過課來著?！?/br>
“你？”

“是啊，學校有個老師老婆早產請假回去陪產，其他老師挪不開班，剛開班第一天我就硬著頭皮上了，還好夠簡單我講的明白，不然被家長投訴就完蛋了哈哈哈?！?/br>
付曉濤走進一樓，前臺接待笑瞇瞇地跟他打了招呼，說現在剛下課，孩子們正等家長呢，付曉濤點點頭，便跟姚宇上了二樓。

付曉濤剛一露面，烏拉拉十幾個小孩子一起涌過來，比較親近的幾個緊貼著付曉濤仰起頭跟他說話，稍微害羞一點的則站在后面，嘰嘰喳喳也聽不清都想說什么。付曉濤倒是很有耐心，把跟他說的話都認真聽一遍，然后再一個個地給回復，儼然一副學前班老師的樣子。

“付老師，這個哥哥是誰??？”其中一個小男生指著姚宇問，“我們的新老師嗎？”

“這個哥哥叫姚宇，是老師的同學?！?/br>
“那就是姚老師！”

姚宇第一次被叫老師，受寵若驚，連忙擺手解釋自己真的不是老師，付曉濤則跟他說，孩子們叫你就答應，姚宇才撓著頭答應下來。

付曉濤跟孩子們聊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正事兒還沒辦，就遁走把姚宇扔孩子堆兒里自己先上樓了。這群小孩子極其不認生，對著剛認識的姚宇非常自來熟，姚宇雖然沒怎么跟小孩子們接觸過，但是也照著付曉濤剛剛的架勢接著陪他們聊，然后看著一個接一個地被家長接走，最后就剩一個小姑娘，大概是家長堵車了一直都沒來，反正付曉濤也沒下來，姚宇便坐在沙發上陪小姑娘等。

“小meimei今年幾年級了？”

“我明年才上學?！毙」媚锬搪暷虤獾鼗卮?。

“今天上課都學什么了??？”

“今天學了單詞，”小姑娘從口袋里拿出幾張單詞卡，遞給姚宇，一臉驕傲：“這是我回答對了問題，老師給我的?！?/br>
姚宇看著卡上的單詞，是些基礎單詞，他接過單詞卡：“那我再來考考你，這個是什么意思？”

“滑梯！Slide！”

“那這個呢？”

“Swing！秋千！”

“記得不錯啊，蹺蹺板是哪個？”

小姑娘指著最右邊的卡片，“這個！”

“長椅呢？”

“老師——就剩最后一張了肯定是這個啊?！毙」媚锍槌鲎詈笠粡埧ㄆ?，得意地左右甩了甩。

付曉濤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個場景——姚宇側著頭笑著和小姑娘說話，手里握著幾張單詞卡，午后的陽光溫暖地灑進來把一大一小的兩條影子映在墻上，顯得發梢都上了金粉一般。

付曉濤突然稍微有點理解為什么自己可以接受姚宇自以為隱藏得很深的暗戀了，他覺得自己也并沒有不正常，更沒有什么所謂的精神潔癖，甚至是從小到大第一次因為有人喜歡上自己而單純地感到開心——

因為這個人看上去是這么美好。

第十三章

黃金周放完學生返校，姚宇覺得自己和付曉濤的關系仿佛有了重大進展：早晨出早cao的時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