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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知顧嵐來了以后,顧縝天天帶著他跟謝九淵商議元宵節該怎么過,一副其樂融融過日子的模樣。元宵放假的前一日,兩個遲到的朝賀團終于風塵仆仆地進了京,趕在元宵節前覲見,獻上禮物與新春祝賀。這兩個朝賀團,一個是倭人,一個是苗人。偏偏是這兩個朝賀團遇上了,不要鬧出什么事才好。顧縝握緊了王座的龍頭扶手,面不改色,命道:“宣?!?/br>兩個朝賀團入得殿內,倭人畢恭畢敬地行了禮,獻上了豐盛的禮物,還用官話說了朝賀之語;苗人卻似乎心有不忿,還是空著手來的,咋看之下,似乎是倭人更為心誠。顧縝應付完倭人,轉向苗人,問:“你們可是有什么難處?!?/br>“陛下,我們的苗寨在黔西,我是苗人王,卜羲朵?!边@個自稱苗人王的年輕人比顧縝大不了幾歲,長得很好,官話說得磕磕絆絆,顧縝知道苗人內部團結,自理自治,父子傳承下,這樣年輕的苗人王雖然罕見,卻也不是特別稀奇。顧縝的視線從他身上閃閃發亮的銀飾掃過,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讓他繼續說。“我代表寨子來到這里,是想祝陛下和大楚新春吉祥。還有,我們寨子地方的官員,多收了一成稅,說好收完之后,再將那一成還給我們,可是收完之后,官員說已經運來了京城,退不回來了。我們就想來問問,能不能把多收的那一成作物和銀兩還給我們?!?/br>任誰都聽得出來,這個苗人團根本是來討債的,而不是來賀新春的。而且,多收一成稅、收完再還回來?若是真的,這些苗人簡直是是淳樸過了頭。有官員想站出來斥責,卻因為顧縝開了口而沒找著出列的機會。“多收了一成稅?”顧縝重復道,耐心性子問,“跟朕說說,具體是怎么收的?!?/br>卜羲朵一說,滿朝文武都明白,是黔西的地方官貪出事了。顧縝把事情交給了大理寺,要他們務必徹查。待苗人和倭人都退出殿外,文謹禮啟奏,奏報了開春科舉的種種事宜,顧縝連聲稱贊,卻沒有立刻勾選主考官,而是說節后再議。這些處理完,下了朝,顧縝帶著顧嵐去御書房,謝九淵終于找著機會請假出宮一趟。再見到旺財,明明只是分別了幾日,主仆兩個一時竟都有些恍惚。“爺,”上次時間緊張沒細看,旺財打量著謝九淵身上的金吾衛常服,嘖嘖有聲,“您這一身真是風流瀟灑?!?/br>謝九淵懷念地敲了他一個腦瓜崩,笑罵:“滑頭?!?/br>旺財這話倒真不是奉承,路上來來往往的男女都忍不住去看謝九淵,足以明證。金吾衛常服是一身挺括的墨衣,上有銀線重繡,前胸紋著豹面,后背繡著飛鷹,穿在高大俊美的謝九淵身上,著實是引人注目。旺財還在那感嘆衣服,問:“爺,我聽說元宵節,官員得穿吉服,吉服是不是比這身還瀟灑?”“我哪知道?!敝x九淵哪里是會去注意衣服的人。旺財cao心起來,嘮叨說:“您不知道還有誰知道,在宮里可不能穿錯了衣裳,圣上沒派個宮女什么的專門服侍您?”謝九淵眼睛瞧著街邊匝好的漂亮花燈,聞言搖了搖頭,隨口答:“沒有,我的事暫時是三寶公公兼著管?!?/br>旺財瞪大了眼睛。三寶公公是誰,那可是啟元帝跟前的人!京城百姓消息靈通,謝九淵又風頭正勁,沒一會兒,竟險些被百姓聚起來圍觀,只得匆匆離開接道,回到旺財與雜仆們的落腳處。謝九淵拿出一封家書,囑咐道:“我突然被調為金吾衛,傳言紛紛,母親與十一定聽聞了許多風言風語,我的解釋都在信里,你親自送信,明日就啟程,務必親手將信送到母親手上。聽明白了?”聽了差使,旺財肅起表情認真應了,又問:“若是族里來探聽消息,怎么說?”謝九淵挑了挑眉毛,說:“怎么說?百姓愛聽什么,你就怎么說,就說我是陛下親自封的本朝第一個金吾衛,震住他們?!?/br>旺財壞笑著應了。謝九淵沿著大道回去,此時天色將暗,不少心急的年輕男女已經涌上了街頭,花燈也一盞一盞亮了起來,護城河上也飄蕩起了祈愿的蓮花燈,本就繁華的京城越發的漂亮。這一路,謝九淵走得十分艱難,路過他的女子不是掉了手帕、就是掉了扇子,也不知大冷天的帶個扇子做什么,謝九淵撿了幾個之后發現越掉越多,看不見盡頭,于是大方把機會讓給了別人,步履匆匆向宮門趕去,氣得一些小姑娘直跺腳。用令牌進了宮門,已是暮色四合。謝九淵過了五龍橋,穿過乾清門進了后宮,被迎面而來的美景奪去了呼吸。宮城乃是依山而建,前朝較為平坦,后宮則是比較明顯地一層層高了上去,此時宮內各處都掛上了精致奇異的各色花燈,尤其是本就精巧的御花園內,花燈點綴著草木,水中也是燈光點點,照得亭臺樓閣華光溢彩,看上去不似人間宮闕,更像是仙家洞府,美輪美奐。后宮未有女眷,謝九淵也沒什么好避嫌的,慢步欣賞,等他終于進了東暖閣,顧縝見著他就是一句:“朕還以為謝侍衛走丟了,正想喚人去尋呢?!?/br>謝九淵被美景迷了眼,有些羞愧,告罪道:“宮中花燈太美,臣一不小心,就看迷了?!?/br>“那就看個夠?!鳖櫩b把自己和顧嵐做好的花燈塞給謝九淵拿著,牽著顧嵐的手走在前頭,“晚膳就擺在御花園吧?!?/br>三寶領了命先去張羅,謝九淵抱著三盞蓮花燈,小心地一個接一個拿起打量,斷定其中兩個是顧嵐做的,另一個是顧縝做的。進了御花園,三寶安排得很是妥當,派人用透氣不漏風的錦帳圍了觀景最好的一個小亭子,里面足足放了三個燒著銀絲碳的火盆,人不出亭子也能賞到朦朧的花燈,走出亭外,是一圈大的布帳,更為擋風,但更低矮些,不至于擋住四處花燈的精致,燒著銀絲碳的火盆到處都是。一盤盤珍饈熱氣騰騰地端上,謝九淵自然被顧縝賜了坐。這頓飯就他們三個人,還有堅決不肯坐下的三寶公公。顧縝小口咬著玉兔蓮蓉包,還不忘伸筷子給顧嵐挾rou,三寶似是想規勸顧縝不要這么沒相,但見他開心,終究是忍了下去,謝九淵莫名覺得這場景十分的熟悉,似是曾經發生過,但這是絕不可能的事。“賜謝侍衛一杯酒,上好的桂花釀?!鳖櫩b動動嘴巴,三寶公公們又是一通忙活,又是搬酒又是燙酒,君命難違,謝九淵飲了一杯,還有下一杯等著他。三個人酒足飯飽,接著放河燈。站起身時,謝九淵忍不住按了按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