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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瀾坐在她床前,舀了一小勺粥,淡淡而言,“小小,你如今虛不受補,喝那些并不管用的。再說,人人常常忽略了最簡單的補氣之物,”他估摸著勺中的粥已經不燙,便送到了察陵湄嘴邊,見她咽下后,才道,“便是這大米?!?/p>
察陵湄品著嘴中紅豆的香味兒,看著寧瀾手中碗里的那些粥一點一點地少下去,便稍稍坐正了身子,“寧瀾,我覺得我吃不飽,你得再給我煮一碗?!?/p>
寧瀾看著即將見底的碗,搖頭淺笑,“你吃完就要睡覺,所以不能吃太多?!?/p>
察陵湄泄氣,“可現在日頭才剛落,我睡覺時你要去哪里?”
“你放心,我答應過你哥哥,你要安全回家的,我也是要去你家的?!?/p>
察陵湄聽著他的承諾,心里放心了些,想來他不會輕易離去。她張了張嘴,示意寧瀾將碗里最后一勺紅豆粥喂給她喝。
合眼前看到的最后一個人是寧瀾,因此察陵湄的睡顏很安穩。寧瀾將碗放下,替她將被子蓋得緊實一些,在她床邊看著她入睡,覺著她氣促均勻之后才起身將碗拿起,準備離去。
那紅豆粥里加了些微酸棗粉,想來她當會有綿長和穩的一覺,而他自己也該去樓下見見那位客人了。
墨夷頃木在樓下坐立不安,若不是正巧碰上了趕去藥鋪的宗牧,他恐怕便要錯過察陵湄所住的客棧了。
方鈞見自己的少主時不時便拿起放在桌上那一柄長劍,握了握又松開手頭往那樓梯處看去。他知道自己的少主心系察陵郡主,卻不得不等著寧瀾下來詢問細況。他本以為所謂醫圣,不過是一個拘謹刻板之人,卻不曾想剛剛那男子竟是那樣一股霽月清風的疏闊之態。
“頃木少主,久等了?!睂帪懞?,靜靜坐到了墨夷頃木的對面。
墨夷頃木看了看他放下的碗,那一碗剛剛自己進門時還很滿的紅豆粥現在已經完全空了。他記得察陵湄吃飯最是挑剔,一頓飯沒有十個以上的菜是絕對不會動筷的,如今這寡淡的清粥她竟也能喝得這般順意?
他劍眉微擰,可見眼前男子淡然平和的目色,硬是說不出一句重話來。并非因為他心軟,只是覺得不該讓自己顯得急躁,否則便是敗下陣來。
“寧公子,湄兒這一路多謝你的照顧了。不過若是湄兒已經無恙,就將她交給我吧,畢竟我算不得外人?!?/p>
“倒也不麻煩,郡主此回也是被我連累才受的傷。早已聽聞頃木少主武功不凡,若是有你將郡主送回,想必定遠侯不會怪我中途離開?!?/p>
墨夷頃木登時接不上話,本以為寧瀾會借故留下,卻不想說的如此圓滿,他尋不到可駁之處。
方鈞見少主突然啞了聲,臉色卻是憋悶,他立刻上前堆笑,“寧公子,聽聞定遠侯也是請了你去察陵家的,你怎的要中途離開了?”
“我想頃木少主與郡主分別許久,定然有許多話要說。再說我只是個外人,確實不該打擾你們。此地離淸遼郡不遠,我先去察陵家為夫人看病要緊?!?/p>
寧瀾起身向墨夷頃木致意離去,走到門口卻又突然折了回來。墨夷頃木見此怕他反了悔,剛要質問之時,卻見眼前人擺了擺手。
“頃木少主不必緊張,寧某只是囑托一聲,為郡主煎藥時,請少主親自監看,我怕巫族的人會再次下手?!睂帪懶πτ洲D身,到了門口又停了步子,“若是郡主醒來問起我去了哪里,你只需說我不會騙她就是了?!?/p>
墨夷頃木看著寧瀾邁著隨散的步子便走了,他回想起剛剛那人清淡的語氣,竟是完全琢磨不透此人。
“方鈞,你覺不覺得這個醫圣,好生奇怪。他到底在不在意湄兒?”
“少主,我實在看不懂。若說他在意,他怎會在此時離開??扇粽f不在意,他分明那樣細心地叮囑我們,這……少主,反正他走了,等郡主醒了,您可以好好與她說說話了?!?/p>
“方鈞,你去跟著那個寧瀾,晚些時候來跟我匯報,湄兒這兒我照顧?!?/p>
方鈞撓了撓頭,不解,“少主,那寧瀾與我們有何關系?再說他不是說了要先去察陵家嗎,何必要跟著他呢?”
墨夷頃木用劍敲了一下他,“笨,你沒聽他說是巫族的人害的湄兒。我看這個寧瀾不是什么等閑之輩,說不定與巫族有什么關系。否則巫族隱匿已久,何苦去找他?”
“是,是,少主,我立刻去跟著他!”
第19章
“咚咚咚!咚咚咚!”
客?;乩壬享懫鹆饲瞄T聲,急促。
察陵湄不曾想她這一覺,竟是睡了七個時辰之久,她再睜眼時已是第二日辰時。好在身子已經恢復了一些,急急翻身下床便去找旁邊房間的寧瀾。
門開了,映入她眼里的是一張熟悉卻不期待的臉。
“頃木?頃木!你怎么在這里?”
“湄兒,我特意來尋你的呀!”墨夷頃木兩手搭在察陵湄肩上,眼中泛著光亮之色,“湄兒,樓下有我為你特意準備的早飯,有你從前最喜歡的蕓豆卷,馬蹄糕……”
未及墨夷頃木說完話,察陵湄便使力推開了他的身子,徑直跌跌撞撞進了屋子,“寧瀾,寧瀾!”
聽著那一聲聲急切大喊,墨夷頃木頓時氣上心房,緊緊握了握拳。方鈞正好趕到,對著自己少主使了個顏色,墨夷頃木才冷靜下來。
“湄兒,你聽我說?!表暷咀哌^去扶起癱坐在地上的察陵湄,見她淚眼盈盈,便抱緊她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我會照顧你的,一定比他照顧的好,你要什么我都會答應你?!?/p>
察陵湄情緒波動一番,此時竟無力推開眼前的人,“頃木,你見到他了?”
“見到了?!?/p>
“他什么時候走的?”
“昨天從你房間出來后,便走了?!?/p>
察陵湄回想起昨日寧瀾不動聲色的喂自己喝一口口粥,自己竟是毫無察覺他一點異樣?;蛘咚旧砭筒粫挟悩?。
“郡主,郡主……你,你別哭呀!”方鈞見察陵湄搭在墨夷頃木肩上的臉一行行淚落下來,急的結巴了。在他的印象中,就是當年小小年紀的郡主被自家那冷傲的大公子責罰時也不曾落淚。
墨夷頃木放開了她,也心急了,手顫顫而生疏地替她擦臉上的淚,“寧瀾走之前,說他不會騙你的?!?/p>
“真的?!”察陵湄一把抓住了頃木的手,眼睛里又有了神采,眼里的淚像一下子就收住了。
墨夷頃木蹙眉點頭。
“頃木,扶我起來,我要去吃早飯,我餓了?!?/p>
“好,湄兒?!?/p>
下了樓,察陵湄驚覺這客棧里除了老板和幾個伙計,竟是一個人也沒有。明明昨日寧瀾將她抱上樓時還引得許多人注目,昨日除夕之夜仍有旅客,沒道理今日便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