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br>
張老太搖了搖頭，“不是，我是笑我自己，為什么要生孩子們的氣。我年輕的時候為了養活他們，是什么都肯干的。哪怕是丫丫死了，我都不允許別人動她一下?！?/br>
“現在小海子救他兒子，和我當年是一模一樣啊?！?/br>
“我是糊涂了。以為死皮賴臉地占在那，孩子們至少不會忘記我?？晌覅s沒明白，那樣只會讓他們恨我?！睆埨咸斐鍪?，摸了摸小孫子蒼白的臉。

“看著他，就像看到了年輕時候的小海子，他們倆長得可真像?！睆埨咸Σ[瞇地看著張子軒，突然問姬玄：“你說，人是活著好，還是死了好？”

“當然是活著好?！奔敛华q豫道。

“為什么？”

“人活著才有感情，死了只是一具枯骨?！奔皇前凑漳锏膬r值觀回答?；钪娜祟惒攀鞘澄?，死人一文不值。

張老太聽到他這個答案，卻是突然愣住了?！盎钪?，活著好。這個道理為什么我之前就不明白呢？”

“是啊，活著才能和陪你說說話，活著才能來看你。死了？”她摸著胸前的鐵盒子，“別說是說話了，連和你吵吵架、賭賭氣都不能了?！?/br>
“小姬，果然你是我的貴人啊?！睆埨咸聪蚣?，“這樣我就不后悔了，也知道我自己該做什么了?；钸@么大歲數，兒子女兒都成家了，我還有什么不滿足呢？我該知足了，我也不求什么了?！?/br>
張老太臉上笑著，再沒有了之前的那種孤獨和寂然，而是一種恍然大悟的滿足。

“你再等一等，等我回去蘀他們做最后一次飯。你就可以從我這里舀走你想要的東西了?！?/br>
之后，姬玄便將張老太松了回去。他一個魔獨自站在醫院，想了好久，卻始終不明白。

“為什么她突然不怨了？”姬玄道：“這樣我要她的靈魂，還有什么意義？”

王晨想了想，回答：“我知道人類會怨，會恨，大多數時候都很小心眼。但是只有在一種情況下，他們會不計較這一切?！?/br>
姬玄緊緊盯著他。

“當人們開始去愛，恨便微不足道了?！?/br>
“愛？”姬玄呢喃?！奥犉饋硭坪鹾芸膳??！?/br>
“是啊?！蓖醭奎c點頭，“人類的愛是比恨更可怕的東西，它讓人不惜一切?！?/br>
“魔物不吞噬愛?！奔溃骸皬埶胤覑壑暮⒆?，我不能吃她?！?/br>
王晨一笑，“我倒是可以吃，但是我也不想吃?！?/br>
王晨是唯一一個能夠吞噬正面能量的魔物，這件事很多魔都知道。于是姬玄奇怪，“為什么？”

“因為……”

“娘？娘！”突如其來的呼喊打斷了兩魔的對話，只見張如海從另一頭急匆匆奔來?！拔夷锬?？她在哪？剛才法院的人對我說，說她……”

“她回去了?！奔淅浠卮?。

“她去哪了？她一個人？我娘年紀這么大了，路上出了意外怎么辦？”張如海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看見王晨像見著救星一樣連連追問?！靶》ü?，你一定知道我娘去哪了，你也知道她為什么、為什么會……”

見張如海囁嚅不語，王晨蘀他說完?！盀槭裁磿蝗粵Q定，把房子讓給你？”

張如海滿臉通紅，不再說話。

這時一旁的姬玄現學現賣道：“因為她愛你?！?/br>
一個魔物，對人類談起愛？旁觀的威廉覺得，沒有什么場景比這一幕更加匪夷所思了。

張如海結巴，臉色由紅轉青，又變得蒼白?，F在他心中，驚喜、錯愕交加不斷，其中最強烈的感情是愧疚。當他在計算著母親的時候，張老太卻早已經選擇退讓。他決定冷漠相對的那個人，卻給予他永遠無法回報的溫柔。

只是因為，那是母親。

“我想回去看一看我娘?！睆埲绾５吐暤溃骸拔乙涯锝舆^來住，再給她多磕幾個頭！”

“你娘可不需要……”王晨正打算說些什么，只見姬玄突然臉色一變?！霸趺戳?？”

“那個人類出事了?！奔樕挥?，緊緊握拳?！拔蚁冗^去?！?/br>
還沒等王晨反應過來，姬玄已經不見蹤影。他甚至不顧被外人看見，直接在明處瞬移離開。還好現在這里沒什么人，張如海也正激動著，沒人注意到這個異樣。

“出什么事？”王晨轉身詢問威廉。他知道無論什么時候，威廉一定都會有答案。

魔物管家閉眼感應了一會，再睜開時神色也有點不對?！暗鄱?，又來了一位候選人?！?/br>
王晨心頭一跳，只聽威廉繼續道：“他剛剛出現的地點，是張素芬的那個小區?！?/br>
等到王晨和張如海趕到那間破舊車庫改裝成的屋子，只看到姬玄靜靜地站立于夜色中。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但是王晨感覺的到他身上滔天的怒意。

“怎、怎么回事？”張如海驚疑，“我娘呢？”

姬玄轉過身，王晨這時候注意到他手里還捧著一個破舊的飯盒。飯盒外面帶著些泥，似乎曾經掉在地上。

看見張如海，姬玄突然走上前，把這個飯盒賽到他手中。

“她回來，說要再為你做一頓飯?！奔?。

張如海打開飯盒，里面是滿滿一盒的青椒炒rou絲，挑的上好的青椒，最新鮮的rou絲，這恐怕是張素芬幾年以來花費最大的一盤菜。張如海突然想起，上次自己離開時母親也曾挽留他吃飯，而當時他對桌上的飯菜是看都沒看一眼。那時候，他心里是怨恨她的。

“我娘呢？”張如海手抖著，追問：“她人呢？為什么她沒來親自把飯盒交給我，親自看著我吃完？”

王晨閉了閉眼，心里已經有了猜測。

“她在里面?！奔溃骸拔一貋淼臅r候，已經來不……”

話音未落，只見張如海飛奔進去的身影。沒過幾秒，屋內響起一陣撕心裂肺的的哭聲。那一聲聲嘶吼和哀嚎，帶著沙啞的痛苦，是心里最深的悲傷與絕望。

張如海喊，娘，娘！聲嘶力竭。

一遍又一遍地，只有這一個字。然而張老太已經聽不見了，永遠。

“是誰？”屋外一片寂靜，王晨突然開口，“你看見了沒有？”

“……我親眼，看著他奪走張素芬的靈魂?！奔溃骸爱斨业拿??！?/br>
“你沒有阻止？”王晨驚訝。

“我打不過他?！?/br>
兩魔默然，連姬玄都無法戰勝的候選人。王晨想，他已經知道動手的是哪一位了。

“他動了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