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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旭光:“哥跟你說真心話啊?!?/br>張旭光:“媽的,你小子想守一輩子望門寡嗎?!”馬蕭蕭憤然關機出門。馬蕭蕭到校區之間的小花園逛了逛。陰天,濃云密布,灰白的天光。他坐在長椅上,看著池塘里,王蓮的葉子已經發枯,卷了起來,粗壯的莖干在綠瑩瑩的水下虬結曲張。銀杏葉很小,顏色黯淡,零零星星地漂在池面上。路過的園丁和他搭話。小伙子,要是夏天,你可以站到荷葉上試試。還會看到不少中國姑娘打著傘,我猜她們是隨時準備迎接暴雨……馬蕭蕭笑了,老園丁長著一張墨西哥臉,沖他眨眨眼,提著簸箕上了電瓶車。對岸有一對黑人情侶正在膩歪,還有個金發姑娘靜靜看書,旁邊拴著一條金毛大狗,懶洋洋地趴著。一樣的姿勢仿佛能保持一個世紀。馬蕭蕭撿起一塊石頭,想打個水漂。咕咚。再撿一塊。咕咚。他不死心,左找右找,終于找到一塊薄片狀的,正要丟,手被人拖住了。“硅質頁巖,含一點鐵?!?/br>袁一寰把石頭拿過來,側身往池塘里一甩,三個水漂。彎腰又撿了一塊,遞給馬蕭蕭。馬蕭蕭甩手,也是三個,扭頭看看袁一寰,笑了。“你天天跑步?”袁一寰說:“偶爾跑,壓力大的時候?!?/br>馬蕭蕭同情地點頭:“我懂?!?/br>袁一寰說:“一直在高溫高壓室,受不了?!彼谧龉庾V研究,每天把銅塊敲碎,放進壓腔里。他穿的是學校商店里樣式最簡單的運動背心和長褲,印著藍白相間的?;?,露出胳膊和肩背,襯衫系在腰上,這才看得出來,瘦歸瘦,肌rou頎長漂亮,體格很好。馬蕭蕭略慢了一步,驚愕地發現,他左肩胛上竟然露出來半個刺青。線條細膩,像是幾片花瓣。皮膚很白,對比鮮明,隱隱散發著誘惑的味道。袁一寰察覺到他在看,單手象征性地摸了摸肩膀,淡淡地說:“以前比較叛逆?!?/br>馬蕭蕭說:“叛逆還考上北大了?!?/br>“上大學以后紋的?!痹诲拘π?。他和人熟了就常笑,淡淡的,笑起來嘴角有點歪,不過很耐看。呂芳說像那個日本狂言師,狐貍眼的野村萬齋。馬蕭蕭突然察覺,自己的好奇已經累積到了一定閾值。高材生,學了冷門的地質,長得好看,打耳洞,紋身,還是……出柜的同性戀。但袁一寰最奇怪的一點,就是四平八穩地在那里,一寸一寸地展開,等他們察覺到不尋常時……已經晚了。袁一寰說:“你想看嗎?”“不不,”馬蕭蕭一下臉如火燒,趕緊擺手,“對不起?!?/br>他覺得又要被笑話了。但袁一寰沒笑,問:“為什么道歉?”語氣輕輕松松,拉家常一樣。“我大驚小怪?!瘪R蕭蕭舉手。袁一寰又問:“為什么臉紅?”馬蕭蕭恨不得找棵樹撞死。袁一寰卻不再追問,笑了笑,說:“芳姐告訴你了嗎?”馬蕭蕭說:“不是這個原因……不是你的問題,我比較慫?!?/br>他覺得越解釋好像越不對勁。而袁一寰淡淡地說:“沒有關系,這只是人生很小的一部分?!?/br>“我同意,”馬蕭蕭贊許道,“你要不要把衣服穿上?”兩個人繞著池塘慢慢地走,一路上雞爪楓和黃櫨紅得滴血,如果不是陰天,和北京的秋光并無二致。袁一寰用護腕擦了擦額頭,從腰間解了襯衣,抖了抖,套上,慢慢地系扣子。馬蕭蕭說:“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也是。因為……各種原因,比較辛苦,和家里關系不好,感情也不順利。不過我覺得,從心理學的角度說,根本原因并不在于是或者不是,而在于人自己有沒有接受這個事,以及……有沒有愛的能力?!?/br>袁一寰說:“這樣的人很少?!?/br>馬蕭蕭問:“你家里知道嗎?”“知道,我運氣很好,不過他們大概還抱著一點希望,覺得以后可能改變?!?/br>馬蕭蕭說:“本科的時候,我做過這方面的調查,關于出柜。有一個男生和我說,他告訴父母,父母嚇得去算命,給他求了一張符,趁他睡覺的時候,壓在他鞋墊下面……”袁一寰接口道:“一覺醒來就直了?!?/br>馬蕭蕭驀然爆笑。袁一寰卻一本正經,饒有興趣地問:“后來呢?”馬蕭蕭說:“當然沒有?!?/br>袁一寰說:“折騰是必要的步驟?!?/br>“對,”馬蕭蕭點頭,“自己想通了,折騰就是別人的事了?!?/br>袁一寰問:“最樂觀的案例是什么?”“告訴父母,父母說早就猜到了?!?/br>“那最悲觀的呢?”馬蕭蕭愕然,想了一會兒,慢慢地說:“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人就不在了?!?/br>他并沒有想到袁一寰會這么感興趣,在這方面,袁一寰應該比他更加了解才對。而袁一寰只淡淡地說:“本質是相同的,就像鉆石和石墨?!?/br>“對,”馬蕭蕭再次愕然,“其實不需要別人理解,自己能接受就可以了?!?/br>袁一寰看著他,說:“你很驚訝?!?/br>“我以為,”馬蕭蕭誠懇臉,“只有呂芳和黎音音是文藝青年?!?/br>袁一寰說:“地球表面也可以文藝?!?/br>“我相信了?!瘪R蕭蕭繼續誠懇臉。袁一寰:“……”袁一寰問:“呂芳什么時候回來?”“今天晚上,黎音音還叫我過去吃飯,你要不要……”馬蕭蕭打住,徐廣和呂芳一起去的紐約,說不定今晚也會在。袁一寰微微皺眉,只說:“我回頭問問她?!?/br>馬蕭蕭老老實實地說:“哦?!?/br>袁一寰唇角一揚,馬蕭蕭條件反射換了英語怒喝:“不要說我可愛!”“經常有人這么說?”袁一寰也換了英語。馬蕭蕭咕噥道:“我覺得是在說我傻?!?/br>馬蕭蕭等他回答,袁一寰卻伸手,幫他拿掉了一片落進兜帽里的葉子。馬蕭蕭看得出來,袁一寰似乎在和黎音音商量什么事,黎音音為什么信任他?大概是因為……孤獨?馬蕭蕭覺得自己被文藝青年傳染了。然而兩個青年此刻并不文藝。確切地說,是剛剛從紐約回來的呂芳在嚷嚷。黎音音:“你不早講,我菜做多了!”呂芳:“做多了就做多了,我們自己不吃嗎?”黎音音說:“你要吃什么?我挑兩個菜熱一熱就好?!?/br>“都熱上!”呂芳一指門口,“馬蕭蕭不是也要吃?”“晚上好,”馬蕭蕭機械地抬手打招呼,“我也吃不了多少……徐廣呢?”“都別跟我提他!”呂芳拎起小行李包,咚咚往樓上走,“別說吃飯,以后他都別想進這門!”黎音音沖馬蕭蕭做了個鬼臉。馬蕭蕭低聲問:“怎么了?”黎音音低聲說:“別提了……來廚房我和你講……”十一徐廣想把呂芳介紹給同去紐約的男訪學,事先沒說,到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