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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你的心臟像個老人的,具體如何,還要做進一步的檢查?!?/br>王錚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說:“那又怎樣,我要去看于萱?!?/br>“你不能去?!毙煳囊托牡卣f,“她現在還在搶救,你去了,也不過坐在外面等,幫不了忙。放心,一有結果,我會立即過來告訴你?!?/br>王錚搖頭,啞聲說:“我要在離她近的地方?!?/br>“王錚,你要讓我再遺憾嗎?”徐文耀低喝一聲,攥緊他的手,咬牙說,“一個于萱,癌癥晚期也不說,我想起來已經夠難過的了,現在你也要跟她一樣胡來嗎?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遺憾,???無可挽回的事你嫌我經歷的太少了嗎?”“可我想不起來,”王錚哽咽著說,“我想不起來她最后跟我說的一句話是什么,我不能就這么告別……”“你聽我說,于萱已經用她的方式,早就跟你說過再見了,你想不起來嗎?她在這里喝你做的湯,試穿裙子給你看,讓你照下她各種傻樣,沖你笑,跟你鬧,她這不都是在跟你告別嗎?”王錚一眨眼,蓄滿已久的淚水直直落下,徐文耀嘆了口氣,伸手擋住他的眼睛,說:“哭吧,沒人笑話你?!?/br>就在此時,闖進來一個穿著軍裝的年輕軍人,他進門就對徐文耀輕聲說:“徐哥……”徐文耀回頭問:“怎么啦?于萱怎么樣?”“她去了。搶救無效,時間是晚上九點二十三分?!?/br>霎時間,徐文耀呆了,王錚忘了哭,就連事不關己的李天陽,腦子里也一片空白——作者有話要說:請假,由于晉江開作者大會,某水要溜達去京城,四天不更,大家請見諒,回來再補給大家福利吧。嘿嘿,經此一對比,徐文耀和李天陽是兩渣之中取其輕……老子啥也沒說,走銀~~~那什么,順便抽打潛水的?。。。。。。。。?!第26章由于于萱生前的堅持,她的遺體很快被燒成骨灰,并會被盡快送回她出生的城市,在那邊,有她生前就已經選好的墓xue,她甚至寫過一張條子,仔細記載了她希望最后說穿的是哪條裙子,怎么打扮,如果有遺體告別儀式,她喜歡人們從哪個角度看她最后一眼。她的設想周到細致,令活著的人很慚愧,因為最后能自發為她做的事,顯得很少。她甚至明令,不希望王錚來送她最后一程,因為連王錚的發病也在她的預計范圍內,她留下的話很于萱式:哭哭啼啼什么的最煩了,都別來吵我。王錚顯得很配合,他一言不發地遵從了于萱的意愿,按照于萱的想法,去靈堂最后看了她打扮得美美的一次;按照于萱的想法,不去送她的骨灰上飛機;他甚至于沒有流淚,因為于萱說過,她這輩子,不想過哪怕一秒鐘,類似肥皂劇的惡寒劇情。王錚想起,很多年前,他跟于萱一起在飯堂吃飯,電視機里轉播著在國外意外死難的中國記者遺體回國時的情景:年老的父親抱著女兒蒙著黑紗的畫像哀嚎得肝腸寸斷,周圍的人不得不用力將他攙扶著,鏡頭不遺余力地拉近他的臉,父親臉上鼻涕眼淚一把流,哭得分外狼狽,而正是這樣不加掩飾的哀慟,周圍的人無不聞者傷心。就連坐在他們身邊的女同學,都悄悄紅了眼圈。但于萱使勁盯著屏幕,然后回頭用不無驚詫的神情問王錚,如果她是那位父親,身在其中,卻沒辦法哭出來該怎么辦?氣氛如此哀傷,鏡頭內外成千上萬雙眼睛盯著你,都在默默地期待看到痛哭流涕,老淚縱橫的一幕,都在等著你的哭嚎,來共同完成哀痛的儀式,來將痛苦神圣化,在那樣的情況下,個人情緒必須被夸大,必須通過一些大家都認可的哀傷的方式來表達,如果不這樣,你就是在跟所有人心里面的神圣化儀式做對。但問題在于,在眾人面前痛苦流涕到毫無尊嚴可言,這種感情真實嗎?它難道就是表達哀慟的唯一方式?“我很小的時候死了母親,我沒在她的葬禮上大聲哭泣,大家都視我為無情無心的怪物?!庇谳骐S后抽著煙,冷淡地告訴王錚,“那時候我不明白,我明明早三個月就已經知道她要死,而且是死于無法挽回的意外,為什么我卻要表演得好像我被驟然打擊到痛不欲生?”抽煙的于萱總是比不抽煙的于萱顯得淡漠,有種源于骨子里的滄桑從二十歲的年輕身體中彌漫出來,她彈煙灰的姿勢總讓王錚產生一種錯覺,似乎不是在彈煙灰,而是在將體內的某種陰郁借著這個動作耍出去。“我有自己的方式懷念她,我愛她這點毋庸置疑,但我不想用大家期待的那種方式去嚎叫,我做不出來這種事,我有錯?”她挑著眉毛,斜覷著看向王錚,大有如果你敢答是我就不放過你的姿態,王錚笑了,搖頭說你沒錯。“就是嘛,”于萱哈哈笑了一聲,悄無聲息把煙灰彈進王錚的鞋里,調皮地眨眼,“我以后要是死了,你也照著自己的方式懷念我就好,千萬別哭哭啼啼,記住了?”“記住了?!?/br>一語成讖。王錚把家里鑰匙給徐文耀,請他幫著把書柜上一排的詩集全帶來,從里爾克到波德萊爾,橫跨了十九世紀到二十一世紀的翻譯詩集,曾經的少年在校園里大聲為女孩朗讀過其中的名篇,少女未必聽得明白,但她很入迷,總是一邊抽煙,一邊拼命點頭說念得真好再來一首再來一首。他們不像同齡人那樣消遣動漫,消費日韓明星或歐美搖滾,他們更喜歡安安靜靜地呆在自己的天地里,如上世紀五十年代的青年男女那樣,那時候的大學生們愿意大聲誦讀普希金、誦讀契科夫、誦讀左琴科,那時候他們相信有種叫信仰的東西,也能承擔得起詩情和浪漫,因為激情跟血液里的青春,暗然相合。現在,王錚把那些詩集撕開,一本一本,一頁一頁,燒給于萱。他想了很久該怎么來懷念這個重要的朋友,他想其實他們已經告別過了,在最后相處的時間里,他們都盡可能地對彼此好,盡可能地傾聽,盡可能地訴說,盡可能地互相撫慰,他想起于萱,回憶里面除了離別的痛,更多的,卻是浮上來的經久不衰的溫暖。那么,為何需要大聲哀嚎呢?悲傷是肯定有的,一個人的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