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道：「你還不是一樣?！?/br>
「何時、何地，我有麼？」

「常常，隨時隨地，就說前天借住人家染布坊的空房好了，仗著廣場晾的布多沒人察覺，你就拉著我在角落嗯嗯啊啊不是？」

「噫！」秋燦呆滯。

「還有大前天混到人家府里吃喜酒，你拉著我在假山里頭也是一陣嗯嗯啊啊?！?/br>
「呃，那是……」

「就說昨天吧?！?/br>
「昨、昨天我可沒拉你?！?/br>
「是。昨天是我拉你跑到戲棚對面的樓頂看霸王戲，但是你先偷摸我，我才不得已壓著你嗯嗯啊啊。你現在沒有武功，那種地方摔下來會死人，下次得看場合，知道沒？」

秋燦已經忘了一開始是在吵什麼，腦袋熱呼呼的，傻愣的點頭應道：「噢?？赡阌植粫屛宜??！?/br>
「只怕萬一?！古崆搴脱杆偕焓值角餇N面前，秋燦以為他要彈額頭而閉眼，接著就覺得鼻梁被輕輕刮了下。

秋燦再度睜眼的時候，裴清和又是一副冷靜的樣子在翻看書籍，兩人搭著人家的牛車要到下一個村落，板車上捆了許多稻草，里頭夾了不少作物，天上的云層被無形的風掌搧開，有些刺眼的陽光灑落下來。

在這無形無影的時空推移間，秋燦覺得和裴清和是確實相處在一起的，這幸福平淡得教人難以察覺，一旦感受到就會忘不了這氣氛。

裴清和感覺秋燦的視線沾在自己臉上，抬頭發現秋燦用一種很溫柔的眼神注視自己，他也報以微笑，繼續低頭看他的雜書。

「別再盯著猛瞅了?！古崆搴腿滩蛔÷N起嘴角。

「又不會少塊rou。你難不成還害臊啊?！?/br>
「嗯?！?/br>
「又嗯?！骨餇N說完才發現裴清和的臉在陽光底下微微泛紅，實在說不出的可口，趁驅車的村人沒往後頭看，他趁機勾過裴清和親嘴。

這下招來的確實是裴清和的彈額懲罰，不過給了一鞭再賞糖吃，裴清和又伸手輕捏秋燦鼻子暗示，秋燦若搖頭就是拒絕求歡，只是秋燦從來也沒搖頭過，還會一臉殷切的點頭。

盡管他們旅途中一直很逍遙愉快，秋燦還是常受夢魘所擾。裴清和常想把他養胖一些，但秋燦的身板仍嫌單薄。裴清和嘴上沒講，也沒反應過，但還是心疼。

南方夏日炎熱，但他們往山里去走，聽說山的另一頭能看到大海，夜里就借住山腰人家的柴房，秋燦剛念完佛經，裴清和守在燭火旁寫帳簿，這一路不僅拿錢吃喝，也將部分的錢財捐給義學或貧苦人家，給對方積陰德。

秋燦把經書收好放到醫箱抽屜里，蹭到裴清和身邊屈起雙腿抱膝問他：「噯，你相信神佛？」

「寧可信其有?！?/br>
「我也是?！?/br>
「怎麼問這個？」

「我最近偶爾會想，要是有來世會怎樣。不過想到最後又覺得沒有也沒關系，只是很可惜。我今生能遇見你就很滿足了?！?/br>
裴清和也收了筆墨紙本，靜默良久，轉身摸秋燦的頭溫聲道：「我們睡吧?！?/br>
「熄燈？」

「我想看你嗯嗯啊啊的樣子?！古崆搴团d味一笑，摟秋燦的背將人輕輕放倒。

「……裴大夫，你脾氣真的很好，可是個性真的很不好。姓裴的是不是都這樣？」

「姓裴的？哦，講我叔公壞話。該罰?！?/br>
「噫？我、慢著我沒那意思，聽我解唔、唔嗯……」

這一晚秋燦又在裴清和懷里哼哼唧唧的累得睡著，秋燦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習慣這男人，情事之後并沒有以往那樣不適，就是覺得腹里有點熱熱脹脹的，但沒急著跑茅廁。

有時睡得熟，裴清和怎麼逗他也不醒，裴清和這人表面斯文爾雅，兩人作樂時卻很放得開，有時讓秋燦裸身抱著琵琶坐在他身上彈唱，哼出來的自然是讓人血脈賁張的叫聲而已，不成曲調。

後來他們只在山間遠眺海洋，裴清和長吁口氣說：「還好我們都生在海的同一邊?！?/br>
「為什麼？」

「才有機會相識?！?/br>
「好吧，下次要是生在不同的兩端，我會搭船找你的?！?/br>
裴清和失笑，指著他提醒：「說得出做得到?！?/br>
「下輩子你才不會記得?！?/br>
「我記得?！?/br>
「若能一同白首就好了?！骨餇N連在夢里都這般祈禱，可是心里被侵蝕的黑洞并沒消失過，從前發生了什麼都鮮明的烙在腦海里，反覆煎熬撕扯他的意識。

入秋的時候，秋燦就這麼病了一場。雖說病得不重，但咳嗽一直沒好，裴清和堅持他留在該鎮休養，秋燦卻天天嚷著想到下個地方泡溫泉。

午飯過後一個時辰，裴清和盯著秋燦喝完一帖藥，秋燦小聲嘀咕，跟他鬧脾氣，他端著空碗坐在原位思量什麼，等秋燦察覺他不對勁，房間才徹底安靜下來。

「雖然你沒說出來，但你是不是……想逃避什麼？」

秋燦看了他一眼便移開注視，模糊低喃：「我聽不懂你想講的?！?/br>
「過去你主動得太頻繁，我以為你只是想跟我親近，但你有時忍著羞恥也想做……不像你的個性。除非你是希望自己累得不做夢，你怕自己又發惡夢是不？」

秋燦坐在床上安靜了會兒，告訴他：「那不只是夢。我覺得我能預見得到他追來?！?/br>
「什麼意思？」

「我弟弟，是我弟弟給的包袱，他要我夢到，要我知道不管在哪里都知道那個人都不會放棄?！?/br>
裴清和無奈苦笑，上前拍他肩說：「不會的。我們跑得這麼遠，離他不知多遠了?！?/br>
「我們還是走好了?！?/br>
「你想讓恐懼控制一輩子？」

秋燦甩開裴清和的手，惱道：「你不相信我！」

「我信。但，你得說說你夢見什麼，夢見他追來了？還是他做了什麼？」

秋燦像是打了冷顫，壓抑聲量低道：「沒有。我夢里什麼都、都沒有，黑黢黢的，但我知道他就在，他在那里，用很哀怨的眼神看我。我又不欠他?！?/br>
秋燦兩手摀臉開始慌了起來，說話語無倫次，裴清和怕他太逼迫自己而將他抱住，拍著背脊哄道：「沒事了。不會的，有我在，我會護著你。別怕，有我在?！?/br>
「清，清和?！?/br>
「嗯，我在這兒?！?/br>
「我是個麻煩?！?/br>
裴清和不清楚秋燦想講什麼，但心里有點害怕，他怕秋燦再胡思亂想，於是接腔道：「我們等下就走吧。好不好？」